杨千月凤眸斜睨,“孙大人,你说呢?”
孙策宁及一众属官跪在雪地里,寒气刺骨,心里更是冰凉。那句怕不是“有天大的冤情”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杨千月却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不再看他们,用绣金的帕子掩着口鼻,“这大理寺,怎么比别处要冷好多。怕不是阴气太重。”
“殿下受惊了。”吉祥贴心地将暖炉递到主子手中。
杨千月捂着手炉,仪态万方地迈步向大理寺正堂走去。梁亭峰紧随其后,手始终按在剑柄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任何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
经过孙策宁时,她的脚步未有丝毫停顿。
“都起来吧,孙大人,前头带路。这鬼天气,要不是为了皇上,本宫才不受这份罪呢。”
“是…是!臣遵命!”孙策宁慌忙起身,小跑着在前引路,官袍下摆沾满了雪水泥渍,显得狼狈不堪。
杨千月含沙射影的一番话,字字句句让他如坐针毡,心下惶惶不安。
其余官员也战战兢兢地跟上。
进入森严的大理寺正堂,尽管火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那股子阴冷之气,弥漫着一股陈年卷宗和刑具混合的沉闷气息。
杨千月在上首主位坐下。梁亭峰按剑立于其侧后方,身形挺拔,面无表情,如同一尊守护神。
“椅子怎地如此硬,”杨千月蹙眉,“吉祥,差人去马车上给本宫取个软垫来。孙大人,你们大理寺真穷酸。”
“是是是。设施简陋,委屈殿下了。”孙策宁躬身应着,心里那点警惕卸下了几分。
“孙大人,”杨千月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里,伸出纤纤玉指,不耐烦地点了点空荡荡的桌面,“行刺案的卷宗,所有涉案人等的口供、物证记录,一炷香之内,全部搬到本宫面前。”
她顿了顿,微微一笑,目光骤冷,语气冰凉,“本宫要看看,是哪些狗胆包天的,敢行刺圣驾。”
“是,是!下官马上照办!”孙策宁不敢怠慢,连忙示意下属去取卷宗,并安排提审人犯。
他心中暗暗叫苦,长公主殿下哪里是来查案,分明是来找茬立威的。只盼着赶紧应付完,把瘟神送走。
杨千月目光扫过“明镜高悬”的匾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很快,官吏们抱着厚厚几叠卷宗鱼贯而入,堆满了整个桌案。
杨千月皱着眉装模作样地翻看着卷宗。随手看了几页,就揉着额角,侧脸看向吉祥。
“这么多字密密麻麻的,看得本宫头晕。吉祥,你盯着他们,把这些卷宗统统抄录一份,带回府去,细细替本宫查查,可有任何可疑之处。”
又抬眸看向孙策宁,“孙大人,你们查出来了没有,谁是主谋…都有哪些证据,将给本宫听听。嗯,还有那天晚上,刺客用的刀射的箭啊,都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有没有刺客遗落了什么有意思的物品什么的。”
孙策宁忙答道,“回禀殿下,王氏一族是主谋。王信在朝中担任户部侍郎,暗中贪墨钱银,私藏粮草。王敬在太原担任守军主帅,暗中招兵买马。淑妃王氏在后宫策应,收买内侍,窥探皇帝行踪,通风报信。他们王一族勾结前朝余孽,试图复辟。”
“什么?淑妃?”杨千月凤眼圆睁,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你是说那位衣带不解,夙夜不眠多日照顾皇上的淑妃姐姐?王家是世家大族,世代簪缨,太祖朝便享高官厚禄,有何缘由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事出突然,孙策宁来不及细想,连忙回道,“殿下明鉴,确是淑妃无疑。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论其动机,或许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王家为世族,却自觉未得重用。王氏在宫中不得圣心,备受冷落,未有一儿半女,方才勾结前朝余孽,妄图窃国。加上皇上近来...专宠他人,王氏或嫉恨更盛……”
孙策宁面露沉痛之色,“臣初闻之时,亦震惊不已。然铁证如山,让人不得不信。”
杨千月拍案而起,将案上的东西猛地拂落在地上。
“反了!王家还不受重用?真是岂有此理!”
杨千月那张仙姿玉貌的脸上此刻布满寒霜和“滔天怒火”,愤而出声。
“皇上予以妃位,享尽富贵荣华,更让王家掌管地方兵权,还不知足?反倒意图谋反?!去!去把王家的人带上来。本宫倒是要好好看看,王家都是些什么忘恩负义的东西!”
杨千月站在那里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气到了极点。
众人大气不敢出。刚刚还“淑妃姐姐”,如今一口一个“王氏”。这翻脸比翻书还快。
孙策宁哪敢怠慢,立马命人去提审王家嫌犯。
在等候期间,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忽而吉祥的声音轻轻响起,“殿下,奴婢觉着,这里面似乎有些蹊跷。”
“哪里蹊跷?”
吉祥不慌不忙地分析道,“殿下,您看王家氏世家大户,户部侍郎、守军主帅、四妃之位,个个人中龙凤,聪明绝顶。谋反是诛九族十族的大罪,按道理来说,谋事定会异常缜密,岂能留好人证物证等着追查。还三两日就查得明明白白?”
杨千月点点头,“言之有理。倒像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孙策宁连忙辩解道,“天网昭昭,疏而不漏。当今圣上乃真龙天子,谋逆之人的罪行,自然是遮掩不住的。”
杨千月抠了抠指甲上的蔻丹,漫不经心地说道,“孙大人说得有道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了坏事,总有败露的一天。”
“殿下英明。”孙策宁擦了擦额头的汗,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心下惶惶。
杨千月抬眸看了孙策宁一眼,抬起手欣赏着自己的芊芊玉指,叹了口气,“淑妃是主谋,让本宫怪失望的。有些人得了朝廷的恩典,总是不知足。孙大人,若有人以重金贿你,或以家人要挟你,你会变节吗?”
孙策宁没料到杨千月会突然这么直白地发问,连忙正色道,“殿下,臣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本宫信孙大人,”杨千月放下手,扫视了一圈官员,“你们呢?可能做到志节不变,誓死效忠皇上?”
底下顿时响起一片表忠声。
杨千月嫣然一笑,“就知道诸位都是忠臣。”
她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孙策宁,语气变得“关切”起来:“对了孙大人,本宫听说你们前些日子,抓了几个在酒楼妄议朝政、非议陛下的狂妄书生?一并提上来给本宫瞧瞧。本宫听程秀才说,里面由他的友人。”
程秀才朋友这个纯属瞎编。不过读书人之间认识,很正常吧。
这也是杨千月最近回忆起来的一个剧情。
这几个妄议朝政的轻狂书生被人告发,抓进了大牢,被昏君弟弟下令处斩,然后全部被李泽厚救下收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