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玖茉现在回想,觉得刚公孙芸那般习以为常的模样也有些许怪异。
连英点点头:“这大半年都这样。未婚的时候长乐还闹过几次。不过被皇上禁足了。”
两人正小声说着,那边也都出了诗,旁边的女史将诗都贴于凉亭的玉板之上。
第二轮便轮到了尹玖茉。
尹玖茉上前抽了签,抽到的是百花签。
签身上用簪花小楷写了诗题和韵脚,不过她没有细看。
略一思索,尹玖茉便朝司仪行了个礼,然后低声说了几句。
尚书夫人闻言惊讶抬头,又与上座两位相商,三人便对看一眼点了点头。
尹玖茉走回桌边,一会儿便有人送来一个盒子。
她便专心创作起来。
香早已经烧完,她却还在动笔,这时候其他人都纷纷瞧过来。
有些两两低头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边说边掩着嘴笑。
尚书夫人轻咳一声道:“继续。”
又过了几轮,司仪便开始另一个节目飞花令。
众人倒是热火朝天,还有几轮曹灵二人与公孙芸真真地对上,做了很是几首好诗,引起众人纷纷叫好。
不过这些热闹与尹玖茉无关,她专心的创作。
等她抬起头收笔,终于把作品上交给旁边的女史时,已经到了最后一个主题。
自由斗诗。
宾客可自由寻找知己切磋诗艺。
公孙芸和连英也各自找好友去了,这时候便有几个贵女寻到尹玖茉跟前来。
一个淡黄衣服的女子将手中诗笺递了过来,笑道:“侯夫人,可与小女比一场?”
尹玖茉起身接过,只见是一首无名诗:
残红犹自冠春名,败絮纷扬假雪轻。
一夜风催辞旧萼,浊流深处送残英。
几个贵女边看边掩嘴笑,眼里的讽刺溢于言表。
“侯夫人莫不是看不懂?需要小女为您详解一番么?”黄衣女子客气道。
“瞧着人模人样,腹里男盗女娼。”尹玖茉笑着放下诗笺回道。
“你!”几人闻言神色大变,怒道。
尹玖茉偏了偏头无辜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夫人真是风雨不侵金刚面。”另一个贵女讽刺地看了看尹玖茉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夫人的头发既然已经绞了,怎么不干脆去庙里做姑子?”
“那想必姑娘应该早就住庙里了吧?毕竟梳发掉了那么多,怎么对得起你父母?不如早早去庙里为那掉的头发忏悔才是。”尹玖茉客气地说道。
“你!”贵女气得脸色都变了。
另一个贵女嗤笑道:“一个女子没了贞节,怎么还有脸面出来?要是我,活着都没意思。”
“听风就是雨的,姑娘也不怕给家里招祸么?先不说我不过是为母侍疾。就说你这句,没了贞洁就当该死,不知道太皇太后听了,会不会将你全家治罪?”尹玖茉微笑。
当朝太皇太后乃二嫁之身入宫,这一点是众人皆知。
既然二嫁,自然就不是完璧之身。
几位贵女闻言脸色大变,四下张望不见周围有人才安心下来。
“夫人牙尖嘴利有何用,咱们且瞧着你如何沦为下堂妇滚出京城。”一个贵女咬牙切齿怒道。
“不知姑娘是何家女眷?”尹玖茉好整以暇整了整袖,“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且不说我现在是一品诰命夫人,诸位见了我当行礼。这么不知礼数,别人见了还得说几位没有家教。至于滚嘛,你们倒是可以先做个示范让我先学学?”
几位贵女又惊又怒。
那名黄衣女子脸色一变,突然把面前的酒一推,眼看酒就要把那张诗笺浸湿。
尹玖茉眼疾手快抢到手里,却沾了一手的酒水:“你们!”
黄衣女子见诗笺湿了,松了口气。
其实几人也相互看了一眼,各自有些后怕。
尹玖茉知道几人是看她那么久都没有写出诗来,定以为自己看不懂这诗。
现在斗了几句,便惊觉自己还是一品诰命夫人。若是留下证据,只怕不是说几句没家教这么简单。
这才当机立断想浸湿诗笺。
见尹玖茉这般懊恼,黄衣女子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的笑。正耷拉下眉想装可怜,却不想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懵了。
旁边几人都惊呆了,转头怒看尹玖茉,有人还上前欲抓她的手。
尹玖茉却退后两步,眼里含着泪似落未落,嘴唇咬得紧紧的,任谁见了都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怎么回事!”一声威严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
几个贵女吓了一大跳,转头一看,正是长公主、太傅夫人和尚书夫人。
“回禀长公主和各位夫人。小女只是见夫人一个人在此,想着她作诗定是有了难处,才同几位姐妹过来想与夫人关切几句。谁知道……”黄衣女子脸还红肿着,眼泪直掉。
旁边的贵女赶紧义愤填膺地道:“咱们也是好心,谁知侯夫人不识好意也就罢了,竟然还打了赵姐姐一巴掌!各位夫人要为咱们作主啊!”
尹玖茉却只是咬着嘴唇不说话,泪珠儿一滴滴落下,身体微微颤抖着,气狠了的模样。
“几位姑娘倒是会操心的。”长公主淡淡说道,“侯夫人今日抽中百花签,觉得今日众贵女人比花娇,当以画为诗。便同咱们说了,想画一副百花图,却不知各位贵女竟以为她不会作诗不成?”
这时候已经众人已经围了过来,长公主嘱咐旁边几位女史拿起画卷给各位展示。
只见百花丛中,诸位女子或坐或站或赏花,或品茗品酒,或三三两两低头说笑。
尹玖茉练速写多年,一个多时辰之内,一挥而就并不在话下。
她的线条流畅,人和花都以淡彩颜色上色。
人物姿态优美,众女或娇憨,或明艳,或清冷或富贵。
为首三位年长夫人,更是高贵端庄,贵不可言。
旁边有诗两句:“千芳斗艳非争色,万蕊同春各主张。”
这哪是百花图?这是百花仙子图才对!
几个贵女对看一眼,有了几分慌乱之色。
黄衣女子又泫然欲泣道:“小女不知夫人是在作画。但小女也只是好意啊,侯夫人何至于欺人至此!这般侮辱人,小女倒不如一头撞死好示清白!”
连英上前道:“小玖从不做无理之事,只怕几位贵女不止做了这些吧?”
“小女不过是个弱女子,侯夫人乃一品夫人,小女能对她做什么?连夫人何苦这般咄咄逼人?难不成这里便是你们的一言堂么?你们置长公主于何地?”黄衣女有了几分羞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