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太后一向偏爱端王,平时对惠贵妃也多有维护,听闻这话也勃然大怒。
她重重拍了下座椅扶手,命令太医:“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全力治好皇上!若皇上有半点差池,哀家饶不了你们!”
太医连忙应下,转身回内殿施针。
没过多久,宫人忽然惊喜地喊道:“皇上醒了!皇上睁开眼了!”
太后率先快步走到龙榻边,语气急切:“皇帝,感觉怎么样?身子还难受吗?”
皇帝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说话都带着艰难,却依旧咬牙道:“传……传朕的旨意!”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惠贵妃……意图谋害朕,罪大恶极!”皇帝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即刻褫夺其贵妃封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择日处死!”
他顿了顿,想起惠贵妃从端王府回来后,便迫不及待对自己下毒,眼底闪过一丝彻骨的失望。
“端王……行为不端,想来也是同谋!一并贬为庶人,终身囚禁于王府,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半步!”
他原本还对端王留有几分父子情分,可如今看来,这儿子不仅不成器,更是忤逆不孝,为了皇位,连亲生父亲都敢算计!
皇帝话音刚落,喉间又是一阵剧痛,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溅在龙榻的锦褥上,触目惊心。
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气息也弱了下去。
太医们见状,立刻围上前施针喂药,殿内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皇后站在一旁,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节泛白。
皇上这模样,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好在安王自小双腿残疾,从无争储的心思,只愿做个富贵闲人。
无论最后是哪位皇子登基,为了名声,都绝不会为难安王这个兄长,否则传出去,难免落个“连手足都容不下”的骂名。
而她身为中宫皇后,无论新帝是谁,她都是名正言顺的太后,也没必要掺和这储位之争的浑水。
思及此,皇后缓缓垂眸,站在太后身旁。
她脸上摆出恰到好处的担忧神色,望着皇帝的眼神满是关切,对于立储、朝政的事情,却始终缄口不言,半句不掺和。
好不容易等皇帝缓过一口气,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谢晏,声音微弱,断断续续道:“宣王、睿亲王留下……朕……有话要说。”
太后扫了一眼自始至终神色平静的谢晏,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她向来不喜欢这个出身不明的皇孙,可眼下皇子们或废或弱,已无其他选择。
好在无论谁登基,她都是名正言顺的太皇太后,倒也不必过多纠结。
太后和皇后都不说话,其余妃嫔虽然心有疑问,也有投靠惠贵妃的,但惠贵妃和端王已经被贬为庶人,这种时候自然没有傻子为他们出头。
待妃嫔、宗室们陆续退出寝殿,殿内只剩皇帝、谢晏、睿亲王和杨公公几人。
睿亲王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担忧:“皇上,您先保重龙体,有什么事,不如等您身子好些再议?”
皇帝无力地摇了摇头,气息奄奄:“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接下来怕是要长时间静养了。”
他的目光落在谢晏身上,终于说出了重点:“谢晏,朕今日便下旨立你为太子。朕养病期间,你代朕处理朝政,总领国事。”
话音刚落,他话锋忽然一转,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还有,你年纪也不小了,该立太子妃了。朕已为你选好人选——尚书令的嫡孙女,端庄贤淑,才貌双全,与你甚是相配。”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谢晏如果想当这个太子,就必须接受这桩赐婚,借尚书令的势力稳固储君之位。
谢晏垂眸笑了笑,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父皇,儿臣资质平庸,性子也疏懒,实在担不起太子之职,更遑论代掌朝政。”
“所以这太子之位,父皇还是另选他人吧。”
“你——!”皇帝气得胸口起伏,厉声呵斥,“你好好想想!有了尚书令的助力,你这个储君才能坐得稳!难道朕会害你吗?”
虽然惠贵妃下毒逼宫证据确凿,但皇帝心里仍有几分疑虑。
惠贵妃的计划实在是漏洞百出,可眼下他已经没有精力调查。端王被贬为庶民,安王不良于行,只剩谢晏一个合适人选。
可谁能想到,谢晏油盐不进,半点不按他的心意来!
皇帝怒急攻心,一口气没上来,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彻底晕死过去。
这之后,皇帝再也没醒过来……
太医们束手无策,纷纷表示皇帝中的毒极为怪异,虽然暂时要不了皇帝的命,但皇帝再也不会清醒。
皇帝不醒,事情就简单多了。
皇帝昏迷前,身边只有谢晏、睿亲王和杨公公。
众人心知肚明,皇帝必定立宣王为太子,因此对谢晏成为储君并不意外。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皇帝昏迷前的口谕,其中竟还包含为谢晏与明宜郡主阮云笙赐婚的旨意。
虽不少人心中疑惑,但也没人敢提出质疑。
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太医们都断定皇帝再无醒转可能,身为储君的谢晏便需尽快登基,稳定朝局。
只是帝后大婚不可草率,需得好生筹备,最终将婚期定在中秋。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登基后,朝堂格局转眼便迎来洗牌。
端王、惠贵妃、白若薇等人,先后“畏罪自尽”。
白尚书因受其女白若薇牵连,首当其冲被革去官职,打入天牢待审,昔日风光的尚书府一夜之间门庭冷落。
那些曾暗中依附端王、意图助其夺嫡的朝臣,也尽数被清算,或被罢官流放,或被降职贬谪,连带着党羽门生也遭牵连。
短短数日,盛京的官场便掀起一场风暴。
往日里那些趋炎附势的身影不见了踪迹,街头巷尾都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沉寂,风声鹤唳间,人人都在暗自警醒,不敢再触碰新帝的逆鳞。
而镇国侯府阖府上下,正为阮云笙的婚礼忙得脚不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