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不一边用精神力引导他们进入浅层梦境。
一边以自身感知剥离毒素、修复组织。
整个过程如同在黑暗中穿针引线,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
旁边的崎讶眼疾手快,马上递上一块干净的兽皮。
他脸上带着几分讨好似。
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楚婧的手腕——
那里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银色纹路,正缓缓褪去。
结果楚婧看都不看,直接绕开。
她并非故意冷落。
而是全神贯注于刚才的治疗,眼下还处于短暂的脱力放空状态。
对楚婧来说,此时最需要的是安静。
她扭头问林隳:“他们那个噩梦还得困多久?”
一直陷在幻境里可不是办法。
她清楚地记得,在前世心理干预中,有一个术语叫“再创伤”。
就是在治疗过程中无意触发患者的旧伤,反而让病情恶化。
她可不想好心办坏事。
林隳抬手一挥,细碎的金光像星屑一样洒在三人身上。
随着金光渗透进眉心,三人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而深沉。
没几秒,他们眼皮轻颤,陆续睁开了眼。
一醒来,三双眼睛齐刷刷盯上楚婧。
那种目光不是感激,也不是敌意。
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依赖与确认。
他们的意识或许尚未完全清醒。
但身体已经记住了谁给了他们生的希望。
楚婧有点发愣,下意识想去摸枪。
然而下一秒,她发现他们没敌意,这才作罢。
楚婧一脸无语。
“你们仨是不是眼神有问题?”
语气里带着调侃和无奈。
明明这儿还有其他人在,可他们偏偏只盯着她看。
这不是眼神有问题是什么?
难不成她脸上写着“救命恩人”四个大字?
最先回过神的是苍暝。
他是三人中最年长的一位,也是军衔最高的战斗队长。
即使浑身是伤,躺了整整一天。
醒来后仍能保持极强的自我控制力。
他起身走到楚婧跟前,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一动不动。
空气一时仿佛凝固了。
盯得时间太长,楚婧的眉头越皱越紧。
作为一个经历过无数生死场面的人,她最讨厌这种无意义的对视。
要么说话,要么动手,别在这里搞心理压迫!
她正想开口骂人,却见苍暝突然单膝跪地。
他右手握拳抵在心口,头微微低下。
其姿态端正而虔诚,没有任何犹豫或迟疑。
这是一个战士对拯救者最高的礼节——心誓之礼。
“雌主,我从此刻起,誓死效忠于你。若有背叛,愿受兽神诅咒,永世堕为野兽。”
楚婧:“……”
这家伙平时吊儿郎当的。
现在冷不丁来这么一出郑重其事的宣誓,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楚婧微微一怔,随即转头看向林隳,眼神里满是疑惑。
仿佛在无声地询问:他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还是我刚才听错了?
林隳却摆摆手,证明并非错觉,也并非苍暝有问题。
苍暝依旧直挺挺的跪着,目光坦荡。
似乎在用行动告诉她:我是认真的,我没有疯,也没有说笑。
楚婧还想问问林隳。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此刻气氛凝重,苍暝和戈邬还站在一旁。
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质疑林隳的忠诚。
更不能表现出动摇或怀疑。
那样不仅会打击林隳,还可能影响其他人的心态。
楚婧决定先不动声色,等时机合适再私下问个明白。
眼下,她只能选择沉默,任由这股莫名的氛围在空气中蔓延。
很快,戈邬也回过神来。
他和苍暝一样,走到楚婧跟前,单膝跪地。
“只要雌主不赶我走,我这辈子都听你的。我以兽神起誓,绝不会背叛你一天。”
戈邬神情认真,声音低沉而有力。
楚婧又愣住了,心想:我没听错吧?
还是他们疯了?
她看了看戈邬,又看了看苍暝,心中波澜起伏。
怎么一个个都开始表忠心了?
她从未主动要求过他们的忠诚。
也从未以雌主的身份去命令他们做什么。
现在这般,楚婧不知是该感动,还是该警惕。
远处的沽祀想往前走一步,可脚刚抬又缩了回来。
他清楚自己现在没那个身份,更没那个资格。
曾经,他也是能站在她身边的人。
可现在不行了。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被驱逐的叛徒。
一个被她亲手划清界限的外人。
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再去靠近她半步。
他们之前在一起的日子短暂而又真实。
只是那时候,他没珍惜。
想到这儿,沽祀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头也慢慢低了下去。
“不对劲啊……”
林隳盯着不动如山的沽祀,心里直犯嘀咕。
她这梦境明明做得够真,照理说他不该无动于衷才对。
难道是她本事退步了?
还是……
撑不住了?
林隳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
不行,不行!
她用力甩开那些动摇的念头。
她不能在这种时候怀疑自己,更不能退缩。
如果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能力,那还谈什么掌控梦境?
谈什么影响现实?
“蝻央?你怎么会在这儿?!”
洞外突然传来江季惊愕的声音。
声音穿过洞壁,在幽暗的空间里激起层层回响。
楚婧一听到“蝻央”这个名字,脸色立马变了。
她呼吸一滞,指尖微微颤抖。
那个人……
不是早就死了吗?
五年前的那场大火,将他烧得尸骨无存,连残骸都未能寻回。
官方早已盖棺定论。
所有记录都被封存,连名字都不该再被提起。
“你们怎么回事?一个个脸都白成那样?”
林隳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一听这话全变了脸色。
“蝻央”是谁?
是个敌人?
还是故人?
为什么连提都不能提?
楚婧意识到事情不对,立马开口。
“你们先待着,别乱跑,我去外面看看。”
话音刚落,她转身就走。
崎讶立刻跟上。
“小婧,我陪你。”
苍暝和戈邬也急忙站起来,紧跟着冲了出去。
容恺没开口,但也走了出去。
只有沽祀还呆在原地,一声不吭。
“你怎么不去?”
林隳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低头看他。
她的声音里带着不解,也夹杂着一丝急躁。
这不对啊!
她的能力不可能对他没反应!
按理说,即便是最冷漠的人,也该有情绪波动。
哪怕是愤怒、悲伤,甚至抗拒。
可他……
全程像一个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