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竟还随意攀咬旁人。”
景元帝冷哼了声。
“若真是姜绾所为,她又何必冒死救下孤?”
内室那一幕如此凶险,若非姜绾舍命挡在身前,他就算不死,也会重伤。
宋子豫说的话,景元帝半个字也不相信。
“来人,将元氏和宋子豫送往刑部大牢,分别关押!”
“还有剩下那些幻月教徒,严刑拷打,务必要让她们吐出实话来!”
立即有侍卫来,将几人全部拖了下去。
尽管宋子豫和元老夫人如何求情,景元帝都无动于衷。
帝王之怒,雷霆万钧。
更何况,宋家人涉及的苗疆蛊术,幻月教徒,件件都是景元帝的逆鳞。
靳太医看着满殿狼藉,无声叹了口气。
若案情属实,那赫赫威名的宋家军,世代传承的承平将军府,当真要在一夜间坍塌了。
大雍本就稀缺武将,真是可惜…
景元帝显然也有此时感慨,疲惫地坐在龙椅上,按着眉心,脸色深沉。
“陛下。”
正得此时,宋钰从殿外走了进来。
少年眉清目朗,气宇轩昂。
“皇宫四处已肃查完毕,今夜有宋家军和御林军共同把守,陛下和娘娘尽可安枕。”
靳太医心中微动。
还好,他险些忘了。
宋家后继有人,宋家,还有宋钰。
年少成名,芝兰玉树。
有他在,宋家的军魂还在,将军府不会轻易倾颓。
险象丛生的中秋夜,终于结束了。
裴棠扶着景元帝和皇后回了寝殿休息,姜绾也将茹姨娘送到了披香殿外。
一夜惊险,茹姨娘的腿都是软的,抱着宋昭的手吓得冰凉。
她没想到,自己下在宋子豫杯中的药粉,竟然引起了这么大的事端。
宋子豫和元老夫人双双下狱,往后将军府的日子…
“怕了?”姜绾道。
茹姨娘抬头,对上那双澄澈明亮的眸子,心中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是了,宋子豫这样薄情寡义之人,从来不是她的靠山。
有夫人在,将军府就不会倒。
她没什么可怕的。
茹姨娘抱紧了宋昭,低声道:“府上出了大事,妾身这就回去替夫人把守后宅,等您回家。”
姜绾欣慰点头。
回头看了眼失魂落魄的顾玉容,她低声嘱咐:“告诉赵管家,主院那边不必看得太死,顾玉容若要出门,便由她去。”
茹姨娘不解:“夫人不怕她跑了?”
姜绾轻轻一笑。
鹿鹤堂那边,还关着位毕沅。
景元帝怀疑元老夫人勾结逆贼,御林军的人稍后就会将鹿鹤堂查封,院中所有人皆被收监入狱,毕沅也跑不了。
毕沅只当与顾玉容两心相惜,全心替她母子二人着想,至今都将嘴闭得很严。
只有此时,大难临头各自飞,才能看清对方的真面目。
顾玉容的秘密,毕沅一定知道不少。
其中说不定包括宋家的旧事,她母亲的旧事。
不管如何,毕沅十分关键。
“鹿鹤堂柴房中关押了一人,名为毕沅,你快马回府,赶在御林军动手之前,将人转移到你院中。”姜绾吩咐道,“小心些,别让顾玉容发现。”
茹姨娘当即点了点头。
鹿鹤堂中一直关着位神秘男子,此事她是知道的。
她得了吩咐,抱着宋昭匆匆离去了。
姜绾站在石阶上,一时未动。
她心中还藏着一件事。
夜色渐浓,她朝着四周望了一圈。
披香殿处在御花园中心,四处都是茂密的树木,夜色中影影绰绰。
她叫来一名路过的太监:“今日在内殿行刺的那名宫女,找到了吗?”
太监摇头:“陛下派了两队御林军搜查,还将今夜当值的宫女都召集在了司礼监,说要逐个排查。”
姜绾“嗯”了声,眉头却轻轻蹙着。
“宋钰呢?”她又问。
太监露出个笑来:“小宋将军得陛下信任,特意让他值守寝殿,今夜他怕是走不开了。夫人若想回府,奴才这就为您安排马车。”
姜绾道了声谢,脚步一转,去了膳房的方向。
片刻后再出来,手中多了壶玉竹百合汤。
她将汤送到寝殿,景元帝和皇后还未睡下。
“玉竹安神,百合平躁,可助陛下和娘娘安眠。”
“就属你贴心。”皇后见是她,忙让太监收下食盒,拍着她的手道:“阿绾,今夜你也受了惊,早些回去歇息吧。”
姜绾道:“听闻陛下在搜查逃跑的刺客,当时臣妇离她最近,她的容貌体态,臣妇看得比侍卫真切,陛下若允准,臣妇想去司礼监帮忙辨认。”
景元帝喝着百合汤,心绪平复了许多,闻言便点了头。
姜绾行礼告退,快步到了司礼监。
正如那小太监所言,今夜在披香殿附近出现过的宫女,全都被集合到了院前。
听说姜绾是奉皇命而来,侍卫们让开一条路,请她上前辨认。
姜绾提着灯笼,缓缓走上前。
她记得那名宫女穿着近侍的樱粉色宫装,身量略高,麦色皮肤,长着双丹凤眼。
宫女们躬身而立,姜绾逐一看过。
很快,她的目光便落在了最后一排,微微垂着头的一名宫女身上。
姜绾眸光闪了闪。
虽然她换了衣裳和发饰,不过姜绾一眼就认出,此人就是今夜行刺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