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川不恼,对景元帝解释道。
“陛下派臣巡视中州,有些案情需要微服,因此作此装扮,听闻京中生乱,马不停蹄进宫,还请陛下恕罪。”
这种时候,景元帝自然不会计较这些,摆了摆手。
季淮川又道:“今日宋家军是何人指挥?承平将军还是宋公子,微臣有事要问。”
景元帝白了失魂落魄的宋庭月一眼,怒哼道:“怎么了?”
“听说京城被袭,微臣本欲快马援救,不想却被宋家军拦截途中,非要指认我为东莱贼匪,连同行的百姓亦不放过,见面便挥刀相向,伤了数人!”
“直到微臣拿出腰牌,他们竟不停手,口口声声说是领命而来!”
“敢问,宋家军领的是什么命?是军令,还是皇命,指使他们肆意妄为,自相残杀?”
说着,他转身招了招手,侍卫带进一穿着宋家军甲的将士。
正是慕风。
宋庭月一见到他,吓得脸色煞白,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她指使人灭口的那伙客商,竟然是朝廷的人…
她不相信,怎么有这么巧的事…若不是他们穿着奇装异服,她怎么会想到那去?
宋庭月后背被冷汗打湿,她后知后觉,自己一定是被误导了!
难道是姜绾。
可这怎么可能?东莱人进京事发突然,她怎么能未卜先知…
宋庭月深吸了口气,低声辩解着:“陛下,臣妇离开东莱已久,一时看错…”
话音未落,慕风却梗着脖子,和季淮川争辩起来。
“你们自己打扮成那样,就别怪俺拿你当东莱匪子!俺们郡主可是东莱王妃,她能认错吗?这么大的事,她能撒谎吗?她说那是东莱装扮,那就一定是!”
“俺哪知道那些人是百姓?郡主说了,这是将军的命令,直接把这货东莱人歼灭,一个活口都不能留!更不能让你们张嘴说话!到时候把你们的尸体和东莱人丢一起,俺们就是立了大功!”
“兄弟们奉命行事,想立功,有什么错!”
他言之凿凿。
每说出一句话,宋庭月的脸色就白上一分,一双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慕风。
“你!你胡说什么?”
什么一个活口不留,什么立大功,她根本就没说过这些。
这人添油加醋的,直往自己往死路上逼!
宋庭月一口气上不来,险些晕过去。
景元帝听到此处,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却难以置信。
他勃然大怒,猛地掀翻了书案。
“好啊!京中危难之际,你口口声声去调兵,结果却是支走京中最强的兵力,去截杀季爱卿的援军!”
“来人,把宋家这对姐弟押送大牢!”
“刑部侍郎在哪?给孤查!孤倒要看看,他们二人到底有什么阴谋!”
季嵘领命上前,将瘫软的宋庭月拖了下去。
殿外的宋子豫还在指望着宋庭月这根救命稻草,尚且不知发生什么,就领旨被下了监狱。
他瞪圆了眼睛,大声喊着冤枉,景元帝却不为所动。
宋子豫挣扎开宫人,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额头破了,鲜血顺着白玉石阶汩汩淌了下来。
群臣散去,路过他的惨状,却无人驻足。
更无一人其他求情。
唯有一双桃花云雾绣花鞋,静静地停在了他对面。
宋子豫猛然抬头。
“姜绾,是你,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他如同一头疯兽,愤怒地冲她嘶喊着,又脱了力般,痛心切齿道。
“你去,去和陛下求情,好不好。”
“皇后那么喜欢你,你还是二品诰命,你去求情,陛下一定会听的!”
姜绾不发一语。
“你也是宋家人,搞垮了宋家对你有什么好处!”宋子豫喊道,“毒妇!为何如此狠心!我真不明白,宋家究竟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姜绾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声道。
“想不明白是吗?”
她语气寒霜,没有幸灾乐祸,更没有怜悯惋惜,只有淡淡的冰冷。
“没关系,将军有许多时间,可以慢慢想。”
前世她被幽禁后院,折磨得不死不活时,也想如这般撕心裂肺地质问自己的夫君,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可她连质问的机会都没有。
宋子豫忙着和顾玉容温存,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曾施舍。
如今,跪在面前苦苦哀求的人是他了。
侍卫将嘶吼着的宋子豫拖走了。
姜绾转身,软底绣鞋踩过他的血渍,唇角微微勾起弧度。
不久后,城门的攻势已经停了下来,街巷上也恢复了平静。
宋钰带着几名东莱俘虏,进宫面圣。
他布甲狼狈,身上却没什么伤口,路过偏殿时,看见了陪着皇后和几位女眷说话的姜绾。
看见她安然无恙,少年冷峻的眉眼温和下来。
右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袖口。
那里放着几罐药粉,是临行前,姜绾放在包裹之中的。
他穿上金羽软甲时,还以为是外伤药,一股脑地塞入了怀中。
可东莱人炸响飞砂弹时,所有人都被致盲了,唯有他,只有轻微的不适,双目很快便恢复了清明。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躲过东莱人的弩箭。
他抬眸注视着姜绾,压下了心中的疑惑,准备进宫拜见景元帝。
正的此时,一名小太监从身后赶来,朝着殿内而去,见到他,又猛地停了下来。
“宋公子,奴才正要去禀告陛下呢!不好了,将军府宅院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