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又要述职考功了,你就不想挪挪位置?”
这句熟悉的话,差点就将江石再次压倒了。
他科举名次远高于大哥,却因长兄在朝中刻意经营,多年来只能在鸿胪寺做个闲职。
但江玉那毕竟是他的亲兄长,也没有真的伤害他,江石便假装一直不知,而且鸿胪寺有时也能接触一些外番人,倒也不算什么苦差事。
江石还苦中作乐,将外番人的趣事,讲给妻子唐墨听。
可如今再次被江玉赤裸裸地威胁,就算只是为了女儿的婚事,也无法再忍了,江石暗自握紧了拳头。
江玉看到了江石的神态,也怕弟弟真的去和李临安说了实话,便继续平淡的说,“你也不必想着去跟那李临安说些什么真相。”
“实不相瞒,今日我带着涵悦去见了国公爷,国公爷听到是江家女履行婚约,可是极为满意,高兴得很。”
江石不语,心中却凉了半截。
“你换位想想,李临安初入京城,根基尚浅,正是需要臂膀之时。他为何痛快答应?”
“他看中的是这桩婚约带来的助力,我江玉是御史中丞,你大嫂的父亲是当朝阁老。有我们江家这门姻亲,在朝中双方文武结合,相互配合便能再进一步。”
“至于涵悦是谁都没有关系,只要她是江家女,能维系住我们江家与他的这层关系,这就足够了。你明白吗?”
江玉刻意停顿,他放缓语气,看似为对方着想,“二弟,我这是在帮你,也是在帮涵悦啊。她嫁过去就是尊贵的国公夫人,你就是国公爷的岳丈。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泼天富贵和青云之路。”
“难道你想让你女儿一辈子跟着个穷酸举子吗?我可是将自己女儿的婚事让给了你女儿,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江石脸色煞白,无声叹息,好似真的屈服了。
江玉满意地看着弟弟的神态,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回去好好想想,也跟弟妹通个气。涵悦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说罢,江玉不再看失魂落魄的江石,转身走向院内。
江玉回到自己院中,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是眼神却极为兴奋。
他径直走向正屋,秦夫人正在核对账册,见他回来,便连忙起身迎上。
“老爷,今天如何?”,秦夫人话语关切。
江玉走到桌边坐下,揉了揉眉心,“事成了。李临安认下了婚约,还主动提及会备下极丰厚的聘礼。”
秦夫人便绕到江玉身后,帮他捏起了肩膀。
江玉身体放松,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随即问道,“江绫月那边,还是不肯松口放弃那些嫁妆?”
秦夫人脸上立刻愤懑起来。
她虽然已近中年,但江玉觉得这样的神情别有风情,便听着她说了起来。
秦夫人娇嗔地说道,“别提了,那丫头油盐不进,拿着那张官府单子,牙尖嘴利得很,说什么律法如山,他母亲云依柔东西谁也别想动半分。”
“这我也没法细说呀。”,秦夫人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江玉心中一股强烈的厌烦,方才的情趣消失了,此刻只觉得这妇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个丫头都搞不定。
但他面上并未显露分毫,语气依旧保持着温和,“罢了,眼下不必跟她在这点小事上纠缠。一个闺阁女子,翻不出天去。”
“当务之急是马球会。”
“马球会?“秦夫人疑惑的说道。
“是这样的,因为只有婚约没见过人,李临安便要在崔家的马球会上认人,到时你带上江绫月和涵悦一同前往。”
“啊?这...”秦夫人一听,脸上顿时堆起了略带尴尬的笑,“老爷,咱们和崔家平时没有什么往来,那崔夫人她根本没给我下帖子啊!这可如何是好?”
江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生气的怒火,带着循循善诱的口吻说道,“夫人莫急。这点小事,好办得很。”
他身体微微前倾,“崔夫人没下帖子,我们主动递张拜帖过去便是。你以御史中丞夫人的身份,再提一提岳父大人的名号。”
“就说久闻崔府马球盛会乃京中雅事,仰慕已久,特携家中女儿前往见识一番,开开眼界,凑个热闹。”
“言辞恭敬些,理由说得体面些。崔家是老牌世家,传代了近千年,最重礼数体面。你是正四品官员夫人,父亲是当朝阁老,夫君是御史台要员。”
“他们纵然心中如何想,这明面上的礼数总是要周全的,断没有把拜帖扔出来的道理。这点脸面,崔家一定会给的。”
江玉说的头头是道,脸上有一丝丝自得,自从离开双城,来到京城,经营了这几年,总算是在京城有一席之地了。
江玉继续说,“夫人只需按我说的去做,帖子写好,明日就差人恭恭敬敬地送去崔府。放心,此事不难,定能办成。”
秦夫人心中暗自摇头,面上却丝毫不显。她深知这些底蕴深厚的名门望族,骨子里都高傲的很,连皇亲国戚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会轻易给御史中丞的夫人面子?
就算他父亲是阁老又如何?
江玉说得轻巧,不过是想当然罢了。
但她不能反驳,只能连忙点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老爷说的是。是妾身一时情急想岔了,把事情想复杂了,这就去写拜帖。”
她扬声对着外面吩咐,“还不快伺候笔墨纸砚?”
书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墨条研磨的声响。
秦夫人看着江玉略显疲惫的侧脸,心思转了转,柔声问,“老爷,今晚打算在哪歇息?”
说话间,她一双手已从江玉的后背一路轻柔地向上抚去。
江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表情淡然,“你既要写这拜帖,我今日便去陈青院子里歇息吧。”
“她如今也快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我也该去看看了。”
秦夫人抚在江玉肩颈处的手瞬间僵住了。
下一瞬,她强压下心头的酸涩,双手反而轻轻环住了江玉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