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糊涂?”云衡之冷笑了一声,“你倒是告诉本公,你自从进入我这国公府开始,什么时候不糊涂?”
他俯视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周秋兰,声音冷然,“本公念在二弟份上,允你在府中安稳度日,富贵不缺。可你偏不知足,今日竟敢做出这等污蔑长辈的恶事,若非本公察觉有异,及时揭穿这骗局……”
他剑眉倒竖,眼中寒光暴涨,“若那妖道再镇定几分,咬死了小姑姑就是妖邪,而你周秋兰,再在一旁一时糊涂地信了、认了、推波助澜了……你告诉本公,小姑姑今日,会落得何等下场?”
周秋兰浑身剧震,听着云衡之这明显质问的话,彻底瘫软在地。
她嘴唇嗫嚅了两下,“大哥……饶命……饶了我……我知错了……”
云衡之冷着脸,手腕一翻,手中那柄长剑已经稳稳抵在了周秋兰的喉咙上!
一阵尖锐的刺痛感传来,周秋兰的呜咽声顿时戛然而止。
她呼吸一滞,冷汗瞬间浸透全身,再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二弟,”云衡之此刻的声音格外压抑,“本公将掌家之权交予你,诸多事务,只要你不过分,本公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念你一个妇道人家,失了依靠不易,想着国公府便是你的倚仗!”
他剑尖微动,逼得周秋兰不得不拼命后仰脖颈。
“先前祝欢颜账目不清之事,也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意图搅乱内宅吧?这些,本公都可以忍!”
他话锋陡然转厉,“可你千不该,万不该竟将歹毒心思动到小姑姑头上,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是本公低估了你的蛇蝎心肠!低估了你的狠辣程度!”
周秋兰嘴唇哆嗦着,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原来……你……都知道……”
“本公原本,”云衡之的声音更加冷了几分,“可以当做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你在府里作威作福,这些都没关系,可你做的桩桩件件,都是在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买通妖道污蔑构陷小姑姑,你,实在该死!”
周秋兰猛地摇头,声音尖细不已,“可是大哥您仔细想想,方才那道士说的……未必全是假话啊,那云棠她确实……”
“啪!!!”
她的话音未落,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便在房内骤然炸响。
云衡之盛怒之下,反手就是一记狠辣的耳光,重重抽在周秋兰的脸上。
周秋兰脑袋猛地偏向一侧,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几缕散乱的发丝黏在嘴角的血迹上。
云衡之:“小姑姑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其名的?”
周秋兰懵了一瞬,她只感觉自己耳朵嗡嗡作响,半边脸火辣辣地疼,眼前阵阵发黑。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云衡之。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惊骇。
这还是云衡之第一次动手打她。
“你……你竟然打我?”周秋兰的声音带着哭腔,一脸难以置信。
“打你?”云衡之冷呵一声,“本公不仅要打你,还要杀你!”
话音未落,抵在她喉咙上的剑尖猛地向前一送。
一阵更加尖锐的刺痛传来,一股恐惧瞬间涌上周秋兰心头。
她瞳孔骤然收缩,“不!”
周秋兰凄厉地尖叫了一声,身体拼命向后缩,“大哥,大哥你冷静,你……你不能杀我,你答应过夫君的,你答应过他要照顾好我的,你忘了吗?”
“他死的时候那么惨……你……你怎么能对不起他?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他的在天之灵啊!”
她嘶声力竭地哭喊着。
云衡之握着剑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那双幽深的眸底,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挣扎。
二弟临终托付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
见他停了下来,周秋兰眼中闪过一丝庆幸。
然而,还没等她来得及开心,云衡之便猛地闭上了眼睛。
他深吸了一口气,手腕一翻,“哐当”一声,将手中的长剑,直接重重地丢在了地上。
她捂着刺痛的脖颈,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云衡之声音不带一丝波澜,“萧奕。”
“属下在。”
“你来动手。”云衡之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给她个痛快。”
这几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砸得周秋兰晕头转向。
“不要!”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到的嘶喊声。
下一瞬!
一道寒光闪过。
快!准!狠!
萧奕的身影猛地欺近,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匕。
他甚至没有给周秋兰看清动作的时间。
一股寒光掠过周秋兰的脖颈。
周秋兰脖颈上一道细细的血线瞬间浮现。
她眼睛瞪得滚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随即,周秋兰身体猛地一僵,接着软软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
她脖颈间流出的鲜血,迅速染红了身下的衣襟。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在屋内弥漫开来。
云衡之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那具尸体,眼神冰冷。
他缓缓转过身,对萧奕吩咐道,“清理干净。”
“是。”萧奕垂首应声。
云衡之迈步,径直朝屋外走去。
然而,他刚踏出院子,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
云衡之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云瑞。
云瑞显然是一路跑来的,气息还有些急促,满脸焦急。
他似乎没料到会在这里直接撞上云衡之,猛地刹住脚步,眼神里掠过一丝惊慌。
“大伯……”他声音有些发紧,下意识地垂下了头。
云衡之脚步一顿,目光落在云瑞身上,眉头蹙起。
“云瑞?”他的声音比平日更冷了几分,“这个时辰,你不在自己院中好好温书,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云瑞鼓起勇气,飞快地抬眼瞥了一下紧闭的房门方向,又迅速低下头,声音颤抖,“大伯,我……我想看看娘亲……听说她病得很重,我就看一眼……行吗?”
云衡之的面色骤然沉了下来。
他盯着云瑞,眼神复杂。
云瑞能清晰地感觉到头顶两道视线明晃晃地注视。
他等了片刻,云衡之却依旧是那副不容多说的模样。
“是……大伯……”云瑞不敢再看云衡之的脸色,匆匆行了个礼,转身快步离开了。
云衡之站在原地,看着云瑞仓皇离去的背影,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他沉默了片刻,拂袖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主院方向走去。
不多时,棠华院内。
云衡之目光扫过正歪在软榻上,抱着小金元宝把玩的云棠,神情才微微缓和了些许。
“小姑姑。”他走近几步,声音低沉。
云棠抬起小脑袋,大眼睛眨了眨,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到来,“嗯?大侄子,事情……都办完了?”
“是。”云衡之微微颔首,“一切都已经处理妥当。从今往后,小姑姑在府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会再有人……敢不知好歹地阻拦您,更不会有人再敢对您不敬。”
云棠把玩金元宝的小手顿了顿,黑亮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云衡之,“大侄子,你把……二侄媳怎么了?”
云衡之神色不变,“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总之,以后不会再出现在国公府,也绝不会再出现在小姑姑您的面前。
云棠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随即,小脑袋轻轻点了点。
“哦。”她应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接着,她放下手中的金元宝,小身子坐直了些,对一旁的青鸢等人挥了挥小手:“青鸢,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大侄子说会儿话。”
“是。”青鸢等人立刻垂首,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一时间,屋内便只剩下啦云棠和云衡之。
云棠坐在高高的软榻上,晃荡着小短腿,目光澄澈地望着站在面前的云衡之。
她歪着小脑袋,声音软糯,“大侄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云衡之面上微微一怔,随即,他理所当然的回答,“因为您是侄儿的小姑姑。”
他的语气郑重而坚定,“侄儿不对您好,那该对谁好?自古以来,小辈孝敬长辈,那都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之事。”
云棠大眼睛扑闪了两下,小嘴微微抿了抿,又问,“那你就没想过……万一那个道士说的是真的呢?”
云衡之闻言,眼神骤然一沉。
“绝无可能!”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侄儿不信那些虚无缥缈的鬼神妖邪之说。”
他看着云棠,语气诚恳,“侄儿只知道,自从您进来后,府里那些盘根错节的烂账,被您三两下就理得清清楚楚;那些藏在暗处的蛀虫,也被您轻易揪了出来,小姑姑您看事之准,处事之明,岂是寻常孩童可比?”
他微微一顿,自嘲的笑了笑。
“不瞒小姑姑说,外面人都道我云衡之嗜血冷酷,手段狠辣。侄儿也自知,我只懂朝堂和战场杀伐。对于这后宅内院的弯弯绕绕,侄儿是真的一窍不通。”
他看着软榻上那道小小的身影,“若非小姑姑,这国公府内宅,不知还要乱成什么样子。”
云棠听着他这番话,小嘴一咧,露出几颗小白牙,伸出小胖手,豪气地拍了拍自己小小的胸脯。
“哎呀,没事啦没事啦!”她晃着小脑袋,语气轻松,以后有我在呢,我罩着你就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