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内陷入诡异的安静,所有人看向周仁正和安家父母。
这件事要是真的,别说支持安熙宁断亲,他们三人还得蹲大牢,受到朝廷的惩罚。
周仁正只是当下闪过一抹慌乱,立马又恢复如常,故作淡定反问道:“纪大人说话要有证据,我们怎么可能闯入淡利庄偷粮食,你们要是没有证据,我可要到官府告你们污蔑之罪!”
安父一听,觉得对方肯定没有证据,这种事怎么可能有证据,不能自乱阵脚,厉声喝道:
“你们是不是断亲不成,就想故意泼脏水污蔑我们,我们两个老东西偷粮食做什么,休要血口喷人。”
安母也恢复精神,重新站起来,面目狰狞:“你们太过分了,为了让宁宁断亲,竟然污蔑我们偷粮食,要是今日没个说法,我就一头撞死在寺庙柱上!”
安熙宁这会儿来到纪墨卿身边,也是担心他因为看自己没办法断亲,做出这事,面露担忧。
她还是不了解纪墨卿,他虽然确实担心断亲的事,但是有自己的原则,便是真的断不了亲也不可能做出这种违背原则的事。
纪墨卿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目光随后示意秦副使,冷冷说道:“既然他们要证据,就拿出来吧,让他们死心!”
秦副使点点头,随后拿出沈家米店掌柜的供词,当着众人说道:“这是西街米店掌柜的亲口证词,说之前开城门的前一日突然收到几十石粮食。这是北街米铺掌柜的证词,同样在开城门的前一日收到过几十石粮食,还有南街和东街同样如此。”
“我们夜锦卫联合府衙捕头一起沿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发现这些突然出现的粮食数量与淡利庄被偷窃的粮食数量差不多。城门不知何时开,大家都高价买粮食,谁会突然卖出这么多粮食。”
“于是我们便追查到,兵马司负责金陵城内外每日的巡房,有机会每日进出城的只有兵马司。”
说到这,周仁正的脸色已经不再像先前那般镇定,不停咽口水以掩盖内心的慌张。
安母厉声打断秦副使的话,厉声喝道:“这算什么证据,你是想说整个兵马司都是偷窃粮食的贼吗。”
“呵,你这刁妇倒是会胡搅蛮缠,我话都还没说完就急反驳。”秦副使斥了一声,继续拿出另一份供词,“这是府衙追查到的,这是兵马司进粮食的凭证,是周仁正负责运送的,这个量轻松就能把偷窃的粮食混进城,他每次都主动揽下这个差事。”
周仁正掩去慌乱,义正言辞解释道:“笑话,秦大人不能因为我积极主动为兵马司分忧,就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到我头上吧,我们兵马司在城门关闭期间,没日没夜的付出,到头来岂容你这般侮辱!”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秦副使心底觉得周仁正心理素质真厉害,说到这竟然还能这么镇定,便朝府衙捕快说道,“邢捕头,你来说说府衙追查的结果。”
邢捕头接过话:“我们审问了几个和周仁正一起替兵马司运送粮食的士兵,本来三趟的事,有人送了四趟,因为想多挣一份赏赐。周仁正虽然刻意不用同样的人,可惜百密一疏,你说说这多出的一趟上百石粮食,你从哪得来的,现在在哪?”
周仁正听到质问,哪说得出来,整个人脸色煞白,手心冒冷汗,慌张辩解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胡说八道,根本没有这回事!”
纪墨卿听完整个证据链,已经非常完善,足够定周仁正的罪,冷喝一声:
“还敢狡辩,你便是不承认,本官也已经足够定你的罪。竟敢利用职务之便,擅闯圣上御赐匾额的庄园,偷窃粮食,简直罪大恶极。”
他说着看向已经摇摇欲坠的安家父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们要是能从实招来,本官或可免除你们的死罪!”
他这话是故意吓安家父母的,这种偷窃罪,再重不过杖刑坐牢,不会死刑。
但安家父母两个乡下来的哪懂什么朝廷律法,这会儿已经吓得直接跪了下去,安母狰狞的神情也装期待可怜。
“大人,求求你别杀我们!我们说,都是周仁正找我们做的,他告诉我们阿宁的庄子有许多粮食,现在城里价格高,让我们取来,他负责运到城里去卖,还怂恿我们说阿宁的粮食就是我们的粮食,做父母的不叫偷叫取。”
安父也苦着脸朝安熙宁说道:“宁宁,我们知错了,都是周家这个小鳖崽子怂恿我们的,要不是他叫我们来金陵,我们也不会给你找那么多事,这次你就不要计较了,难不成真想要你阿爹阿娘的命不成!”
周仁正直接被安家父母抖了出来,这下想辩解也无话可说,顿时露出癫狂的神情,浑身颤抖,猛地冲过去动手。
“你们两个老东西竟敢出卖老子!”
说着一拳砸在安父脸上,后者哪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的对手,直接被虐到。
大家看他这副可怕的神情,才知道安熙宁说的暴虐症并非虚言。
纪墨卿眉头紧皱,阿宁就是在这样的人身边生活了十几年,可想她有多绝望,难怪宁愿接受典妻也不愿留在周家。
安父转眼被打得鼻青脸肿,安母上前抓挠,也被一把推倒在地,嗷嗷哭喊起来。
“阿宁救救我们,这个天杀的周仁正想要打死我们呀!”
安熙宁冷眼旁观,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只是没想到真是他们做的。
现在想来,难怪周仁正这种小气鬼竟然愿意让安家父母住进他的新宅子,原来是狼狈为奸,一起偷了她的粮食卖掉,用卖粮食的银子卖了新宅子。
她就说,兵马司再赚银子,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赚这么多银子。
纪墨卿有些担心她的心情受影响,低声安慰道:“阿宁,你还好吧。”
她回过神,淡淡说道:“我没事,此事与我无关,偷窃之事大人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只在意断亲!”
纪墨卿看她这反应才松口气,要是这时候心软可不是什么好事,随即安心朝秦副使说道:“把他们拉开!”
周仁正和安父安母被拉开,后者被打得口鼻流血,大家也没在意,都在心里说一句活该。
纪墨卿这会儿朝金鸣寺的方丈微微拱手:“方丈禅师,本官的话说完了,请继续论礼的结果。”
要是没经历刚刚这番闹剧结果还不好说,现在哪还有人在乎周仁正和安家父母先前说过的话,纷纷喊着断亲.
一众高僧终于在这般喧闹的喊声下,纷纷说出赞同安熙宁断亲的结果,并说明了理由。
结果无一例外,全部支持断亲,论礼的结果尘埃落定,安熙宁提着的心终于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