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最后决定你生死的人并非是我!”时夜柳冷冷说道。
玄高阳这些年来所作所为,桩桩件件都足够砍无数次头。
因此他的最终命运,只能由女帝亲自裁决。
遂阳王府上下必将遭殃,但有时夜柳因陈洛的担保,得以幸免于难。
擒获玄高阳后,陈洛毫不耽搁,立即押解他赶往城外。
城内肃清余党的事务,他全权交由时夜柳处理。
不久,扬州知州聂鹏与总兵元海等玄高阳党羽,也纷纷被池涵商和安灵韵一一擒获。
然而即便被押至城外,玄高阳仍固执己见,拒不撤军。所幸陈洛早已料到这一着,女帝也提前派遣一队精锐伪装混入遂阳王军中。
就在玄高阳下令强攻金陵的刹那,这批内应从敌阵内部突然发难,掀起混战。
同一时间,女帝亲率大军压境,形成内外夹击之势。
而金陵城门早在陈洛出城时便已紧闭,严防死守,不让玄高阳一兵一卒踏入城内。
战场顿时陷入一片混战。
玄高阳的军队虽众,却远不及大宁正规军经验丰富,加上“四圣军”的强势介入,战局迅速扭转。
人数上,玄高阳本就处于劣势,更何况玄若离随时可从帝京再调援军。
无论如何,这一战玄高阳注定惨败。
但他将一切失败归咎于他人,尤其是陈洛。
若不是这个突然冒出的变数,他宏图霸业早已得逞,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又怎还会是玄若离?
大宁的江山,本该属于他玄高阳!
只可惜,这一切终是幻梦一场。
大军溃败后,陈洛将玄高阳押至玄若离面前复命。
女帝俯视跪地的皇叔,痛心发问:“皇叔,安享王位不好吗?为何偏要争夺这本不属于你的皇位?”
玄高阳低头沉默,心中却翻涌着多年积怨。
在他眼中,这皇位本该属于自己,若不是当年玄若离之父、他的皇兄以手段夺走,如今他又何须兵行险着?
“念您是我亲叔,这些年来您所作所为,朕多次容忍,未加追究。”女帝语气转冷,“却从未料想,您竟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见玄高阳仍不回应,玄若离挥手下令:“押下去,待朕回京再发落!”
然而就在士兵松缚的刹那,玄高阳眼中凶光乍现,猛地挣脱束缚,直扑玄若离。
即便要死,他也要拉这侄女陪葬!
嘭!
一声震耳铳响划破长空。
玄高阳身形一顿,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胸前绽开的血花,随即重重倒地。
陈洛平静地放下火铳,硝烟自枪口袅袅散开。
“这次,我可没打偏。”
玄若离凝视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玄高阳,再次深深叹了口气,“抬下去吧。”
虽然她早已料到玄高阳可能会在最后关头试图与她同归于尽,但陈洛方才那雷霆一击仍让她心有余悸。
若非他及时出手,此刻倒在地上的恐怕就不止玄高阳一人了。
“你手中的这个东西,莫非就是上次与朕提及的,能大幅提升大宁军力的利器?”玄若离的目光落在陈洛手中那件奇特的金属物件上。
“正是此物。”陈洛恭敬地将火铳呈上,“陛下,此物名为火铳,威力惊人。这种短火铳适用于近战,而更长一些的则可用于远距离作战。它的杀伤力远胜弓箭,但使用起来较为复杂,制造工艺也十分精密困难。”
陈洛详细解释了火铳的使用方法和制造要点,玄若离则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武器。
她刚刚亲眼见识了这武器的威力,就在玄高阳突然暴起发难的瞬间,陈洛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一声轰鸣后,玄高阳应声倒地。
“很好,待返回帝京后,此事就全权交由你负责。”玄若离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另外,你此次不仅计划周详,方才更是救驾有功。看来朕得好好考虑该给你什么赏赐了。”
“谢陛下隆恩……只是,陛下此次御驾亲征,帝京那边……”
“朕自然是做好万全准备才亲自出征的。”玄若离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些日子以来,她早已将玄高阳安插在朝中的党羽摸得一清二楚。
这些官员虽然平日里隐藏得极深,但在曾英卓一事中,不少人都在不知不觉中露出了马脚。
正因为她早已将这些叛徒一网打尽,玄高阳才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彻底击溃。
朝中的蛀虫已被清除干净,此刻的帝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全。
遂阳王兵变一事,终以玄高阳的殒命彻底落下帷幕。
玄若离率领大军凯旋归朝,而陈洛因需处理金陵后续事务,又在城中多停留了数日,方才准备启程返回帝京。
有池涵商、安灵韵与云魅璃三位女子相伴同行,这一路倒也丝毫不觉寂寞,反而笑语盈盈,生动有趣。
冯向洋大仇得报,对功名早已看淡,无意重返朝堂争那状元虚名,索性留在金陵,主动提出替陈洛打理江南一带的生意。
陈洛欣然应允,有他坐镇,自己也放心许多。
时夜柳则暂返随州。遂阳王府虽已倾覆,她却并非无家可归。
这次回去,是为接母亲离开那是非之地。
终于挣脱玄高阳的掌控、迎来真正的自由,她打算携母迁居金陵,寻一处安静院落,重新开始生活。
一行人启程回京,途经万民县时,见天色渐晚,便决定在此投宿一夜,明早继续赶路。
才进县城不久,池涵商便被一处热闹景象吸引:“你们看那边!怎么围了那么多人,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安灵韵见她好奇,含笑提议:“既然想知道,不如就去看看。”
“师父同我一起去吧!”池涵商兴致勃勃,又回头问,“师弟,魅儿姑娘,你们要不要也一起来?”
陈洛笑了笑:“你们先去,我随便转转,稍后去找你们。”
云魅璃浅浅一笑,轻声道:“那我便随涵商和灵韵去凑个热闹。”
说罢,三人有说有笑朝人潮处走去。
陈洛独自沿街踱步,目光扫过两旁林立的铺面与小摊。
万民县虽不算大,却胜在热闹祥和,百姓面容安宁,显然未受此前兵变风波的影响。
他正若有所思,忽听不远处传来阵阵喝彩声,抬头望去,似是杂耍卖艺的场子,不由得也迈步朝那方向走去。
在靠近杂耍卖艺的场子时,陈洛瞧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赤着上身躺在木凳上,胸口压着一块青石板。
一旁的中年汉子抡起大铁锤,大喝一声猛地砸下,石板应声碎裂,少年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面不改色地向众人抱拳。
围观的百姓爆发出阵阵喝彩,铜钱如雨点般掷入场中。
这时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少女手持三尺长剑走上前来,向众人行礼后仰头准备表演吞剑。
阳光照在明晃晃的剑身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陈洛看得入神,完全没注意到人群中多了一个戴着斗笠的身影。
那人悄无声息地贴近,手中短刃寒光一闪,猛地刺入陈洛腰际。还不等陈洛反应,紧接着又是数刀接连落下,刀刀狠厉。
“我那么信你,你却骗我、利用我!”斗笠下传来压抑着怒火的声音,那人说完便迅速退入人群消失不见。
陈洛踉跄一步,嘴角溢出一道鲜红。
他望着凶手消失的方向,竟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因果循环…果然报应不爽…”
鲜血很快浸透了他的衣袍,周围的惊呼声、尖叫声仿佛隔着一层纱般模糊。
他缓缓跪倒在地,视线开始恍惚,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双在人群中死死盯着他的、写满恨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