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月挣扎着想站起来,声音都在发颤。
为首的男人,是唐沁兰的亲侄子唐鑫鹏,他却根本不给她机会。
男人二话不说,直接扬起了手。
“啪!”
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许明月脸上。
力道之大,让她整个人都偏了过去,耳朵里嗡嗡作响。
“干什么?”
“让你长长记性。”
唐鑫鹏的弟弟唐鑫宇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
“敢惹我们唐家人,就该知道有这个下场。”
“啪!”
又是一个耳光,打在另一边脸上。
许明月的嘴角,瞬间渗出了血丝。
脸颊火辣辣地疼,像是被烙铁烫过。
“我姑姑在陆家受的委屈,今天,就从你身上先讨点利息。”
唐鑫鹏眼神狠厉,目光扫过她护着的小腹。
“你以为凭着这个野种,就能登堂入室?”
“做梦!”
两人很有分寸,并不直接对着她的肚子动手。
他们只是左右开弓,一下又一下地扇着她的脸。
巴掌声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许明月被打得头晕眼花,整个人都懵了。
她想尖叫,想求饶,可嘴巴刚张开,迎来的就是更重的一巴掌。
“求求你们,别打我了…我也是被陆庭风骗了。”
她含混不清地哭喊着,试图用手去挡。
推搡之间,身体失去平衡,猛地向后倒去。
“咚”的一声闷响。
她的后腰,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红木餐桌坚硬的桌角上。
一股尖锐到极致的剧痛,瞬间从腰腹处炸开,蔓延至四肢百骸。
“嘶……”
许明月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蜷缩起来,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她痛得直不起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唐家兄弟见状,对视一眼,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唐鑫宇踢了踢她的腿,嘴里不屑地嘀咕。
“装什么装。”
“就推了你两下,别想讹人。”
唐鑫鹏冷哼一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今天只是个开胃菜。”
“再敢纠缠不清,下一次,就不是扇耳光这么简单了。”
“我们走。”
两人目的达成,看也没再看地上的许明月一眼,迅速离开了别墅。
他们只是教训她,并没有动她的肚子,陆庭风以后真要为了她闹,他们也说得过去。
是她自己倒霉往桌子上撞。
门被重新关上,客厅恢复了死寂。
许明月趴在冰冷的地板上,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撕裂成了两半。
小腹处传来一阵阵坠痛,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强烈。
紧接着,她感觉到一股控制不住的温热,从腿间缓缓滑落。
她艰难地低下头。
浅色的家居裤上,一抹刺目的暗红,正在迅速扩大。
血。
是血!
许明月瞳孔骤缩,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
孩子……她的孩子!
她颤抖着,摸索着去够掉在地上的手机,指尖沾染上一片粘稠的血色。
她用尽全身力气,拨出了陆庭风的号码。
依旧是关机。
这个男人,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永远都联系不上。
绝望之中,她颤抖着按下了“120”。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的声音气若游丝。
“救……救命……”
“汀兰苑……A栋……”
说完最后几个字,手机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意识也陷入了一片黑暗。
救护车呼啸而至时,许明月已经躺在了一片暗红的血泊里。
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急诊室的灯,白得刺眼。
医生冰冷的声音,像一把手术刀,剖开她最后的希望。
“病人大出血,孩子……已经从产道滑出,保不住了。”
“需要立刻进行清宫手术,家属呢?”
“联系不上……”
许明月还有几分清明,听着这样的话,心里一片荒凉。
“我没有家人,我自己可以签。”
一张手术同意书,递到了她面前。
许明月躺在移动病床上,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孩子,正一点一点地从身体里剥离。
那是她所有希望的寄托。
是她以为能改变命运的筹码。
现在,都化成了一滩血水。
从未有过的哀伤,如潮水般将她席卷、淹没。
她颤巍巍地拿起笔,在签名栏上,划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
第二天,陆庭风终于出现在了病房里。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大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神情冷漠得像个陌生人。
病房里,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衬得许明月那张肿胀如猪头的脸,越发可怖。
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没有关心,没有安慰,甚至没有问一句孩子是怎么没的。
仿佛那个曾经存在过的小生命,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幻觉。
许明月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陆庭风走上前,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随手放在床头柜上。
“密码是你生日。”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没有丝毫温度。
“里面的钱,够你养好身体。”
他顿了顿,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有没有这个孩子,都不影响我在陆氏分到的股份。”
“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无所谓了。
三个字,像刀子一样,狠狠扎进许明月的心脏。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之前明明那么看重这个孩子,现在却说无所谓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的凉薄,让许明月更加心寒。
因为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在陆庭风这里已经没有价值,这张卡就是他的补偿。
陆庭风说完,便潇洒地转身,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高大的背影,决绝地消失在病房门口。
“吧嗒”,门被轻轻带上。
整个世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许明月缓缓转过头,看着那张冰冷的银行卡,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满脸。
昨晚医生已经告诉她,她大出血,送医院时间有些晚,这辈子怕是很难再有孩子。
许明月的世界坍塌成一片血色时,桑晚正睡得安稳。
她在陆庭州的怀里,睡到了日上三竿。
鼻尖萦绕的,是他身上清洌好闻的雪松气息。
这是她母亲去世后,过的第一个,真正像“年”的年。
没有林岚的阴阳怪气。
没有许明月无时无刻的挑衅。
只有安宁和温馨。
桑晚缓缓睁开眼,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却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她伸了个懒腰,骨头都泛着一股慵懒的舒适。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毯上洒下一片金黄。
暖气开得很足,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真丝睡裙,赤着脚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
楼下院子里,隐约传来陆庭州的声音。
“外公,小心。”
“外公,试着走过来。”
桑晚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道缝。
冷空气顺着缝隙涌了进来,带着阳光的味道。
院子里,陆庭州穿着一身休闲的灰色运动服,正陪着外公锻炼。
他护在外公身侧,手臂伸展,像是护着珊珊学步的孩子。
阳光勾勒着他挺拔的身形和完美的侧脸轮廓,褪去了平日里执掌集团的锐利与压迫感,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
走了一会儿,怕外公累着,他将外公扶到轮椅上,自己做着伸展运动。
老爷子很有兴致地看着他,眼里有笑意,甚至抬着胳膊一招一式地跟着做。
阳光洒在他们一老一少身上,画面美好得像一幅油画。
桑晚的心,被一种名为“幸福”的情绪填得满满当当。
这才是家,也是幸福该有的样子。
“醒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陆庭州停下动作,抬头朝她的方向看来。
他黑眸里盛着笑意,像揉碎了漫天星光。
桑晚冲他用力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陆庭州朝着门口走过去,桑晚也趿拉着拖鞋出来。
她刚走到门口,陆庭州上来帮她整理好羊绒大衣。
“外面冷。”
陆庭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手却轻柔地帮她拢紧了衣领。
“太阳这么好,透透气很舒服。”桑晚仰起脸,眉眼弯弯。
“阳光这么好,一点都不冷。”
她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晒晒太阳补钙,对宝宝也好。”
说完,她像只轻快的蝴蝶,跑向院子里的外公。
陆庭州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
“外公,新年快乐!”
桑晚俏皮地跑到轮椅前,弯下腰,声音又甜又脆。
她像是变戏法一样,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塑料水弹。
“啪”的一下,在指尖用力捏爆。
几滴微凉的水珠,溅到老人带着岁月痕迹的脸上。
老人先是一愣。
随即,那张还有些呆滞的脸,竟然缓缓绽开一个笑容。
他伸出有些干枯的手,主动拉住了桑晚。
“你这丫头,调皮。”
声音里,是藏不住的亲昵与疼爱。
老爷子最近已经能断断续续说些话,并且开始有逻辑,也相对连贯了不少。
桑晚毫不怀疑,外公一定会清醒过来。
陆庭州走过来,站在桑晚身后,大手自然而然地搭在她肩上,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是调皮。”
他的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你这么调皮,我将来该怎么办?”
桑晚不解地回头看他。
“我调皮,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现在不也好好的。”
陆庭州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视线落在她微微有些肉感的小腹。
“现在是你一个。”
“将来,是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