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西装,黑色暗纹领带,衬着顾驰渊冷白色的皮肤。
左胸前,暗红的口袋巾,是他身上唯一的亮色。
浓密的眉宇,俊挺又迫人。
散碎的光影投在他与沈惜间,男人眯起眼,睨着镜中人。
“漂亮吗?”他暗哑。
似问,又似叹。
造型师赞,“一等一的漂亮,胜在韵味天然。”
她扶着肩膀,将人拽到顾驰渊面前,“瞧瞧,是不是美人一个。”
沈惜扫着男人的眼,
深邃,沉浓,平静如海,
却藏着惊涛骇浪。
只一簇,她将灰飞烟灭……
男人抬手腕,波澜不惊理袖口,
衿贵且慵懒。
他不说话,掩去情绪,如灵魂被封印一般。
沈惜想起,几天前,在简陋的出租屋,顾驰渊满脸尘土拧螺丝。
在城市繁盛的灯影中,漫不经心地说,“破了相也美……”
当时没察觉,此刻难追回。
那一晚,应是沈惜与他最好的时光。
她却只当是寻常……
化妆灯照得人发热,沈惜敛着眼角,不想与顾驰渊对视。
他是那样的清俊好看,一席玄色礼服,高挺宽阔。
关于他的每一帧画面,都过分出色。
但这曾与她耳鬓厮磨,抵死缠绵的男人,
注定是,分道扬镳,永成两条平行线。
顾驰渊将大红色的聘礼单递到沈惜手中,“一会儿上台,照这个念。”
即使顾家危机四伏,但聘礼的手笔,也不是普通权贵可比。
这一份礼单在准备时,就已经在圈内悄悄流传。
人们纷纷赞叹,虽然林家面临危机丑闻,多只股票表现不佳,但顾驰渊依然不离不弃。
林大小姐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气,能得顾驰渊这样的好丈夫。
接过礼单时,沈惜的手指碰到顾驰渊。
他的长指掩在纸张下,触到她,没收回。
目光却从她脸上移开,望向正走进来的林丽莹。
林大小姐选了一身酒红色包臀礼服,领口袖口镶嵌天然红宝石。
顾盼流连,明艳动人。
她柔顺地挽住顾驰渊手臂,眼睛一颗也不想从男人脸上挪开,
“找了你半天,这是去了哪里?”
男人从纸张下撤回手,“送礼单,仪式上要公布。”
女人笑容渐深,“我的嫁妆也丰厚,一定对得起你的一份心。”
顾驰渊抿着唇角没说话,手机震动,他走出房间掩上门。
沈惜心抽痛,不想一会儿再看这你侬我侬的甜蜜戏码。
她拎着裙子转身,也预离开化妆间。
林大小姐走过来,扯她的衣裙,“小丫头,打扮这样美,是打算一会儿典礼吊个金龟婿?”
沈惜眉头一蹙,拉回裙摆,一把揪住林丽莹手腕。
“你干什么?要打我吗?”
“我敬你是顾家儿媳,一直隐忍退避。你每次见我,三句话不离我的感情问题,”沈惜目光微动,“一来二去,你倒是把我身边的男人观察得仔细。我也不明白你每次都跟顾驰渊说这些做什么?好好的名媛,搞得像发情的长舌妇……”
说完,她松开林丽莹手腕。
娇弱的林大小姐,一步三晃,双腿也颤抖。
沈惜冷哼,“抖得还不够,最好一会儿典礼时,你就这样一直抖。保不齐,台下那些公子们,能为了你跟顾驰渊抢亲决斗。”
话落,在林丽莹错愕又愤怒的目光中,转身而去。
宴会厅的舞台上,沈惜之前操办的聘礼已经依次摆开。
珍品的光华,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艳羡赞叹。
有几个太太私下感慨,自己女儿并不比林大小姐差,当时只是觉着顾公子条件太过出色,才没胆让贵女们放手一搏。
没想到,顾公子才谈了第二个女朋友,婚事就敲定了。
豪门间的子弟,既然谛了婚姻,家族利益捆绑下,基本不会分手离婚。
即使婚后,两个人在外面各有各的精彩,在外界面前,也要相亲相爱捆绑在一起。
这种捆绑,是势力的融合,是股权翻倍的诱惑。
没人不遵守,无人不沉迷。
就连方才在场外对儿子冷嘲热讽的何夫人方曼卿,这会儿也挽着何寓,上演一幕母慈子孝,家族兴旺的戏码。
此时顾驰渊没出现,何寓便是宴会现场独一无二的耀眼星光。
已经有几名太太牵着女儿走上前,对何大公子示好。
在这种时候,何寓谦和又温润,敛去勾人的桃花眼,是不着痕迹,恰到好处的疏离客套。
一时间,他手中的水晶酒杯,化作一把盾牌,挡住每个别有用心,却入不了他眼的女人。
沈惜站在后台,望着现场一个个香衣云鬓,华彩照人的宾客,心下生出几分凄凉。
典礼时间越近,她的魂魄,就一点点被撕碎。
她强迫自己,沉下心神,再数一遍礼单上的物品。
礼单旁,放着今天到场宾客的花名册。
她拿在手中,翻了两页,不禁轻皱眉---
这次到场的宾客,远比顾林两家订婚宴时规格要高。
不止请了商界顶流,连北城和川省,有头有脸的政界人士,也一一列席。
顾林两家在风口浪尖,按理说,请政界的人,要十二万分谨慎。
弄不好,各自的前途和清誉,是尽数作废的下场。
可见这一次,顾驰渊是下了决心,要跟林家大小姐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
这一会儿,顾致远携着荣莉,还有林董事长夫妇也纷纷到场。
林谦被佣人推在轮椅里,跟在林董夫妇身后。
在场宾客们,纷纷变得热情而小心翼翼。
尤其是对极少在私人场合抛投露面的顾致远,报以极大的尊重。
北城权贵圈的顶级人物,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存在。
沈惜的情绪,在看见林谦时,还是有些藏不住。
她禁不住想躲下舞台冷静一下。
提起裙摆,沿着台阶迈下去。
对比台上,后台是一片黑暗。
沈惜没注意,猝不及防,被一双有力的手拽到一旁。
她捂着心口,定睛瞧---
顾驰渊的掩在暗影中,只抿紧的唇角,别一束浅光缓缓照亮。
沈惜回过头,台阶下,一把精光溜圆的玻璃珠,就散在她下台的必经之路。
八公分的高跟鞋,踩上去,轻则崴脚,重则骨折。
刚才上台时没有,看样子,肯定是有人刚刚撒上去的。
她忍不住看着顾驰渊,“谁要害我?你看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