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隐连忙递过纸笔，苏清婉提笔就写，字迹工整，连每种药材的用量都标得精准。
“清邪草要晒三天的，灵脉粉末的是低阶的，净化液加一滴就行，多了会中和药效，一定要记得分辨清楚。”
苏莫愁站在旁边看着，她写字时会微微蹙眉，笔尖顿的地方都是关键用量，显然早就记在心里。
阳光透过议事厅的窗棂落在她身上，素裙泛着淡光，连沾了炭灰的指尖都显得认真。
“你们不用着急，弟子们去取汁液了。”
谷主站起身。
“赵执事，你带苏兄弟去客房休息，清邪散的事，就麻烦清婉姑娘了。”
苏清婉点头，刚要跟着青袍修士去炼丹房，手腕突然被苏莫愁轻轻攥住。
他的指尖还带着灵脉净化液的凉意。
“小心点，灵脉树旁说不定有凌家的暗哨，让弟子们多带些净化符。”
“知道了。”
苏清婉的声音轻了些，挣开他的手，转身快步走了，没回头，却能看到她耳尖的红一直蔓延到脖子。
赵烈拍了拍苏莫愁的肩膀，笑着往客房走。
“苏兄弟，你这心思，我看出来了。清婉姑娘是个好姑娘，就是太要强，你得多让着点。”
苏莫愁没反驳，手里攥着那瓶净化液，心里清楚。
若不是苏清婉，他连玄音谷的门都进不来，更别说拿到净化液、找到制清邪散的法子。
他抬头看向炼丹房的方向，阳光正好落在房檐上，泛着暖光，像苏清婉刚才看他的眼神。
议事厅外，灵将境修士们终于松了口气，有的在清点本源灵脉，有的在和玄音谷修士交流净化术。
从鹰嘴窄谷的绝境到现在的安稳，不过半天时间，却像过了很久。
苏莫愁靠在走廊的柱子上，摸出怀里的勾结信，又看了看手里的净化液。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清邪散制好后，要净化灵脉节点；
净化完节点，要准备毁断魂谷的邪器作坊；
而他自己，也要趁着净化液和本源灵脉，尽快突破灵将境。
远处传来弟子们的脚步声，是去灵脉树取汁液的。
苏莫愁站直身体，往炼丹房走。
他想帮苏清婉打打下手，哪怕只是递递药材，也比在这里等得安心。
炼丹房的门没关严，能看到苏清婉正低头整理药材，手里的秤杆精准地称着清邪草的重量。
苏莫愁轻轻推开门，她抬头看过来，眼里带着惊讶，随即又软下来。
“怎么来了？不去休息？”
“我没事，帮你递东西。”
苏莫愁走过去，拿起旁边的灵脉粉末包。
“需要多少，你说。”
阳光透过门缝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空气中弥漫着清邪草和灵脉的淡香。
苏清婉看着他手里的粉末包，耳尖又红了，却没拒绝，只是轻声说。
“先倒三钱，别洒了。”
这一次。
没有凌家的追兵。
没有邪毒的折磨。
只有药材的清香和两人的轻声对话，在玄音谷的晨光里，成了难得的安稳时刻。
灵脉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时，苏清婉手里还攥着个布包，里面是刚从灵脉树旁采的清邪草。
她怕苏莫愁突破时灵力逆行，特意多准备了些应急药材。
“里面的灵脉石够维持半个时辰。”
她把布包递过去，又从怀里掏出那瓶灵脉净化液。
“三滴就够，滴在本源灵脉上一起炼化，能中和残留的邪毒，还能帮你顺灵力。”
苏莫愁接过布包，指尖触到她掌心的温度，笑着点头。
“等我出来，带你去看净化后的灵脉节点。”
“先顾着突破。”
苏清婉耳尖泛着淡红，转身往外走。
“我在门外守着，有动静就喊我，别硬撑。”
门关上的瞬间，她靠在走廊的柱子上，手里还捏着刚才帮苏莫愁整理灵脉时沾到的粉末。
淡蓝色的，是本源灵脉的痕迹，她没舍得擦。
灵脉室中央摆着个半人高的凹槽，苏莫愁将截获的本源灵脉掰成五块，均匀铺在凹槽里。
淡蓝光晕顺着凹槽蔓延，整个屋子都浸在温和的灵力里。
他拧开净化液，滴了三滴在灵脉上，液体刚碰到灵脉，就化作淡蓝雾气，裹着灵脉的灵力往他掌心钻。
“运转《烈阳拳》残篇。”
苏莫愁盘膝坐下，掌心按在灵脉上，灵力顺着经脉流转。
和之前的滞涩不同，这次的灵力像被温水泡过的丝线，顺畅地滑过丹田、肩颈，连之前被邪毒侵蚀的左臂经脉都没了痛感。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跨世界传送留下的“经脉褶皱”在被一点点抚平。
之前每次运转心法，这里都会像卡着碎石，此刻却被本源灵脉的灵力温柔撑开。
丹田处传来轻微的“嗡”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他咬着牙，加大灵力吸收的速度，本源灵脉的光晕越来越亮，几乎要裹住他的身体。
“可恶，总是差一点，每次都这样......”
苏莫愁的额角渗出冷汗，左臂的旧伤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不是邪毒，是灵力冲击经脉壁的正常反应。
他想起苏清婉的叮嘱，没急着强冲，而是放缓节奏，让灵力像水流般反复冲刷丹田周围的壁垒。
不知过了多久，丹田处的“嗡”声突然变大，一股强横的灵力猛地炸开。
灵脉室的石块都跟着微微颤动，凹槽里的本源灵脉瞬间被吸空，淡蓝光晕顺着苏莫愁的周身蔓延，形成一道半丈宽的灵域！
“灵域百丈！”
苏莫愁猛地睁眼，掌心凝聚起灵力，淡白色的光在掌心流转，比之前强了数倍。
灵师境巅峰的壁垒彻底碎了，他突破到了灵将境初期！
门外的苏清婉听到动静，几乎是立刻推开门。
正好看到苏莫愁站在灵域中央，周身的灵力泛着温润的光，左臂的黑紫色邪纹已经淡得看不见。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嘴角忍不住上扬，快步走过去。
“恭喜恭喜，终于突破了。”
苏莫愁散去灵域，转头看向她，眼里满是笑意。
“我能突破多亏了你的净化液，还有之前的银针封毒，不然没这么顺利。”
“先检查灵力。”
苏清婉没接话，从怀里掏出银针盒。
盒边的木纹都磨得发亮，是她爹生前用了十年的旧物。
她捏起一根银针，指尖在苏莫愁手腕内侧量了两寸，轻轻刺入“灵渊穴”。
片刻后拔出，银针顶端没有黑痕。
“灵力流动很稳，没有逆行的迹象，比我预想的还顺利。”
苏莫愁看着她手里的银针盒，突然想起什么。
之前截凌苍尸体时，在他怀里摸出块淡青色玉佩，刻着简单的云纹，没有邪力残留，倒是干净。
他从怀里掏出来，递过去。
“给你的。”
苏清婉的动作顿住，看着那块玉佩。
掌心大小，边缘打磨得光滑，云纹刻得不算精致，却透着股清爽。
“这是......”
“凌苍身上搜的，没邪力。”
苏莫愁解释，目光落在她总是鼓鼓囊囊的怀里。
里面装着银针、符纸、木炭，每次拿东西都要翻半天。
“你总把东西塞怀里，挂在腰间装银针刚好，不用再翻来翻去。”
苏清婉接过玉佩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耳尖瞬间红透。
她低头看着玉佩，手指抚过云纹，突然抬头问。
“这是你......特意留的？”
“嗯，我当时看到的时候，就觉得你能用。”
苏莫愁没否认，看着她把玉佩系在腰间。
特意调整了位置，让玉佩贴着心口，淡青色的玉在素裙上格外显眼。
“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个东西。”
苏清婉的声音很轻，转身就往门口走。
“我去看看清邪散的进度，你先歇会儿，别刚突破就耗灵力。”
她走得很快，却没注意到，自己系玉佩时，带子绕了两圈，像是怕掉了。
苏莫愁靠在灵脉室的凹槽旁，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扬。
刚才她系玉佩时的小动作，他都看在眼里。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灵将境的灵力在掌心凝聚，泛着淡白光，心里清楚。
从现在起，他终于有了正面抗衡凌家高阶修士的资本，不用再靠回溯硬撑，也能护着身边的人。
半个时辰后，议事厅传来动静。
赵烈拿着张纸条跑过来，脸上满是喜色。
“苏兄弟！清婉姑娘制的清邪散成了！西边的灵脉节点已经净化完，修士们的灵力都顺了！”
苏莫愁快步走过去，正好看到苏清婉从炼丹房出来，手里拎着个木盒，里面装着十几包淡绿色的粉末。
“东边和北边的节点得用两包。”
她把木盒递给赵烈的弟子。
“撒的时候离邪力痕迹三尺远，别沾到衣服，清邪散遇邪力会发烫，小心些。”
“我带弟子去！”
赵烈接过木盒，对身后的灵将境修士喊。
“速度快点，净化完节点，我们就商量毁作坊的事！”
苏清婉看着弟子们的背影，转身对苏莫愁说。
“灵脉节点净化完，玄音谷的修士就能全力支援，我们的人手够了。”
她顿了顿，从怀里摸出张粗布，上面是手绘的断魂谷作坊图。
之前画的，又补了些细节。
“一层的灵将境守卫是凌海，灵师境x5；二层的噬魂鼎需要三名灵将境同时破；三层的元神池得靠净化液和本源灵脉。”
“先去山巅看看。”
苏莫愁突然开口，拎起放在一旁的铁镐。
“看看净化后的节点，也看看断魂谷的方向。”
玄音谷的山巅很窄，只能容两人并肩站着。
夕阳落在远处的断魂谷上，把黑沉沉的作坊染成了淡金色，却遮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邪力气息。
苏清婉的头发被风吹得飘起来，偶尔扫过苏莫愁的手臂。
她没躲开，只是轻轻把头发拨到耳后，声音很轻。
“我们需要小心些，凌家肯定会报复，他们丢了本源灵脉，邪器第八层炼不成，说不定会提前动作坊里的灵奴。”
“放心，我们比他们快。”
苏莫愁转头看向她，夕阳落在她脸上，素裙泛着淡光。
“三天后，等所有节点都净化完，我们就带玄音谷的修士去踩点，先摸清楚作坊的防御。”
两人没再说话，只是并肩站着，山风吹过，把灵脉的淡香和清鸢草的味道混在一起。
苏莫愁看着地上紧紧靠在一起的影子，突然觉得。
这沧澜界的残酷里，终于有了些值得守护的东西。
是苏清婉手里的清邪散，是截获的本源灵脉，是此刻身边人的温度，还有那些等着被解救的灵奴。
“玉佩别掉了。”
苏莫愁突然开口，目光落在她腰间的淡青色玉佩上。
苏清婉的手下意识摸向玉佩，耳尖又红了。
“嗯，我知道了，你也别总把铁镐攥这么紧，突破了也不用这么紧张。”
“没事，我习惯了。”
苏莫愁笑了笑，松开镐柄。
掌心的压痕还在，却没之前那么深了。
他看着远处净化完的灵脉节点，那里已经有玄音谷的修士在驻守，淡青色的灵纹泛着光，像一道屏障，挡住了凌家的邪力。
下山时，苏清婉走在前面，脚步比平时慢了些，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苏莫愁，像是怕他跟不上。
苏莫愁跟在后面，看着她腰间晃动的玉佩，突然想起刚认识时，她在山林里被凌家修士追杀，却还能精准喊出敌人破绽的样子。
那时的她，眼里满是倔强，现在却多了些柔和，像被灵脉的光暖透了。
议事厅的灯已经亮了，赵烈正和玄音谷的修士商量后续计划，看到两人回来，立刻招手。
“苏兄弟，清婉姑娘，快过来！我们定了个踩点的路线，从断魂谷西侧的窄道进去，那里的邪灵阵最薄弱！”
苏清婉走过去，拿起桌上的路线图，指尖在上面快速划过。
“这里有凌家的暗哨，辰时三刻换班；还有绊雷符，埋在山道左侧的草丛里，我记着位置，到时候帮你们避开。”
苏莫愁站在她身边，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
突破灵将境不是结束，是开始。接下来，他们要毁作坊、救灵奴、斗凌家，路还很长。
但只要身边有她，有这群并肩作战的人，再难的坎，也能迈过去。
灵脉室的本源灵脉已经耗尽，却在空气中留下了淡淡的光晕；
苏清婉腰间的玉佩还在晃，泛着淡青色的光；
议事厅里的讨论声越来越响，透着股必胜的决心。
这一晚的玄音谷，没有凌家的追杀，没有邪毒的折磨，只有为了反抗而凝聚的力量，和藏在细节里的、温柔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