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回皇城就开始着手处理青王造反一事。
一系列罪证呈上后,皇帝大怒,将青王贬为罪民,派遣禁军入定州追捕,邻州驻兵辅助追杀,又顺藤摸瓜革了不少官员的职位,凡是府中搜出有特殊令牌的,当场斩首。
大长公主看着她的皇侄一副龙威被挑战要伏尸千里的做派,却又暗戳戳借机搞了不少反对过他的臣子下台,顿感无趣。
她在这次事变里承担了大部分人恨意的目光,因为她不止上交了青王罪证,还有其它地方官员的贪污受贿证据。
自她回来后刺客就层出不穷,多的是想要报复的,皇帝大抵是因为愧疚,安排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军保护她,不过偶尔还是有漏网之鱼。
她这老身子骨,肯定又要被他们弄得折几年寿。
结果最后还让青王逃了。
亏大了。
大长公主越想越不得劲儿。
她这废物皇侄,一门心思安排自己的人上台,打压自己几个男儿的势力,却连个真正要造反的人都抓不住,简直就是舍本逐末,放虎归山。
不过,虽然看不起皇帝的行为,但大长公主也在这一片混乱中安排了不少她的人上台,毕竟她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帮她这皇侄稳固皇位啊!不薅点羊毛都对不起她这具老身子骨!
又因为青王有意造反一事声量过大,甚至盖住了朝中三州降雨的声量,在大长公主派去的太医回来后,皇帝倒也慷慨,直接就应了两件事,而后就继续投身忙碌的权力斗争中。
人至中年,皇帝已经看不惯他年轻的有野心的孩子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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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恒的上任时间在一个月之内。
谢安玄算了算时间,去肆州平常速度要半个月,慢的话二十天左右,为防止路上出现异常状况,这两天就得出发。
谢安恒跟她想的一样,早点去说不定还能刷个好感。
谢安玄带谢安恒去书房看了舆图。
“这里是与霖国的边境线,它将是你主要作战地,你要熟悉这里。”
“我给你的那把剑玄铁制成,天雷淬炼,乃当世神兵,希望届时,安恒能与这把神兵一起,闻名天下。”
谢安玄将舆图卷起,点了点谢安恒的剑。
谢安恒闻此话,呼吸急促了些,剖除其它声音,她在那一刻仿佛听到了腰间佩剑与她心脏跳动的共鸣。
“谢,长姐。”
“别急着谢,我还没给完。”
谢安玄从书架上取出一个匣子,里面大概十张符箓,朱砂留痕,如剑劈斧凿,曲折处又如蜿蜒溪流,让人见之神魂一慑。
“平安符。”
谢安恒将匣子合上,捧在手心,她直觉这符箓跟那把剑一样厉害。
“最后一样,你好生保护。”
谢安玄从袖中取出一发箍,金玉镶嵌,贵不可言,谢安恒觉得卖了它得的钱够让普通人衣食丰足地过一辈子。
“如果哪天急需用钱,用这发箍去找这个标识的商行或铺子,也就是姬氏,她们会帮你,但不是紧要关头不必用它,用完就要将其归还给姬氏。”
谢安玄指着发箍上一个不明显的标志说着。
谢安恒想问钱可以借到哪种程度,但看谢安玄笃定的脸,她又直觉哪种程度都可以。于是谢安恒慎重地点了点头。
谢安玄又补充道:“如果急需用人,你可以梅寒岁的名义寻壮士帮忙,如果想造其它趁手的武器,可以寻城中姬氏铁铺,报林竹君的名字即可。”
谢安玄将谢安恒腰间佩剑拔出,欣赏地打量这把神兵,她道:“这便是我的信物。”
谢安恒抿唇,很是感动,长姐已经把她能给的都给她了,武器,人脉,金钱……
她如果不闯出个名堂来,完全对不起长姐的悉心栽培!
谢安恒双膝触地,朝谢安玄叩了一个头,眼泛泪光,似悲又似喜,各种情绪在心间相撞久久难安。
谢安玄赏剑的动作顿了顿,无声叹气。而后她把剑在谢安玄头顶轻轻挥了三下,再将其捧至谢安恒身前,谢安恒抬起头望着谢安玄,她接过剑,站起身来。
“谢长姐。”
谢安玄感受到这一刻二人之间无法言说的牵连,像被一根命线紧密连接在一起。
也罢。
谢安玄手指动了动,似乎在拨动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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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恒走那天,金兽哭得很惨,一双眼睛肿得像一对核桃,谢安玄安慰她:“我过年就回来,哭这么凶做什么?”
她又吓唬金兽:“我回来时,如果你没有背完四书五经,你就等着被我收拾吧。”
金兽无助地吸了吸鼻子,突然没那么伤感了。
“那您还是晚点回来吧。”
“嘿!你这崽子!”
安惪则叮嘱玄篁要注意身体,她坐在马车上絮絮叨叨,让玄篁有点不爽,但还是忍下了。
她早就好了,哪需要注意?不过上次莽撞踩的坑,她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了。
安惪难得说那么多话,毕竟说起来这事是她的错,本来还有个长久的病人在治,但一听谢安恒要去边境,她也顾不上那么多,就要跟着去,也幸好玄篁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心中那点小愧疚也就不是很重。
玄兰在陪着礼蓬舟,跟在礼蓬舟旁边跟谢安恒和安惪一一告别,她有些疑惑地听着礼蓬舟跟安惪含枪带棒的互别话语。
分明都是正经话,但听着就是不对味儿。
谢安玄抱了一个木箱进马车,占了安惪不少位置,安惪皱眉不解,问谢安玄里面是什么。
谢安玄神秘一笑,只说让她路上再看。
安惪瞪了她一眼,但也没跟她反着干,只说让她快点下去。
谢安玄听话地退出马车,却在安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咚咚”地捶了两下马车,让安惪被晃到了脑袋,不很难受,但很恼人。
安惪故意踹了一脚那木箱子,以示反抗。
踹完又觉得自己幼稚,无语地笑了。
……
“道阻且长,愿君安顺。”
“多谢,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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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惪刚出龙飞镇,就打开了木箱。
里面是一些金银和钱币,钱币全是大面额,整齐地堆在木箱中。
另有一个木盒放在表面,拿起来很轻,安惪将其打开。
是月季。
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导致其花瓣失水干掉,却依旧保存了其艳丽的色彩,在木盒中心位置绽放,像是凝固的生命在流动。
下面铺的是干的月季花瓣,有张纸条放在上面,上书“花瓣泡茶好喝的,府医大人在肆州可以尝尝”。
“奇怪的孩子。”
安惪合上木盒,嘴角无意识地勾起一个弧度。
车外马蹄声和风声响亮,将她的话语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