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缠枝莲在背上炸开时,林小满听见自己的骨骼在唱歌。那声音像是无数根琴弦被同时拨动,震得镜面裂痕里渗出淡金色的液珠,落在地上竟凝成细小的铜镜,每面镜子里都蹲着个啃食指甲的人影。
“镜骨不是骨头。”最深处的倒影突然开口,这次它的声音与林小满完全重合。三十七个倒影同时撕开胸口,露出里面转动的齿轮——那些黄铜构件咬合的声响,与青山病院钟楼的报时声完美同步。当齿轮转到第三圈,林小满的灵犀眼突然渗出晶体,落在掌心化作半枚碎镜,镜中映出张陌生的脸,眉眼间却有她与沈雨桐的影子。
她猛地想起档案室墙缝里的病历残页:沈雨桐的双胞胎妹妹出生时,颅骨里嵌着片镜状骨。张敬山的批注用红墨水写着“镜胎需以血亲养镜骨,七窍生镜时,镜渊门开”。这段文字此刻正顺着镜面裂痕流淌,每个字都化作根细针,钻进林小满的七窍,在耳膜上刻出缠枝莲纹。
“陈屿把钥匙藏在第七根肋骨里。”镜中突然响起陈屿的声音,不是记忆里的温和,而是带着金属摩擦的冷硬。林小满低头看见自己的胸腔正在透明化,肋骨上的刻痕组成完整的钥匙形状,其中第七根的内侧,竟贴着片婴儿指甲盖大小的铜镜,镜中是陈屿被镜片钻进皮肤的画面——那些碎片在他背上拼出的,是她颈间红绳的结。
三十七个倒影开始融化,化作暗红色的液体渗入地面。当最后滩液体消失时,所有铜镜突然转向墙壁,在砖面上照出排暗格。林小满拉开最近的暗格,里面躺着半截生锈的手术刀,刀刃上的血迹与她舌尖的血完全相融。刀身刻着的“307”被血浸透后,浮现出行新字:“镜骨是镜子碎成了骨头的样子”。
背后的青铜莲突然收缩,花瓣尖端刺入脊椎。林小满在剧痛中看见无数画面从骨髓里涌出:沈雨桐的妹妹在育婴箱里盯着天花板的镜子;陈屿将婴儿的掌骨磨成镜片;张敬山用自己的头骨修补碎镜……最后定格在青山病院的焚化炉,炉门缝隙里飘出截红绳,绳头拴着的黄铜钥匙,与她颈间那把的磨损痕迹分毫不差。
“你摸到镜渊的门了。”倒影的声音从骨髓深处传来。林小满感觉第七根肋骨正在发烫,那里的铜镜突然射出道强光,将她的影子钉在墙上。被钉住的影子开始挣扎,皮肤剥落处露出镜子的质地,当它终于挣脱时,墙上留下个与林小满等高的黑洞,洞底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声响。
她伸手摸向背后的青铜莲,花瓣在触碰时化作无数细小的镜片钻进皮肤。当最后片镜片没入第七根肋骨,林小满听见自己的骨骼再次歌唱,这次的旋律里,混着婴儿的啼哭与镜子破碎的脆响。黑洞里伸出只手,手腕上的红绳与她的缠在一起,那只手的掌心里,正躺着第七枚黄铜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