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室的灯光调到了最低,主控台边缘一圈幽蓝的指示灯还在缓慢闪烁,映在沈逸脸上,像一层薄霜。他没动,手指搭在系统唤醒键上,指尖微微发凉。
林悦坐在副控位,手里捏着那支笔,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没落下。她盯着自己写下的“双轨制”三个字,呼吸比平时重了些。陈宇靠在墙边,战术包已经收拾好,肩带被他反复拉紧又松开,动作机械。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林悦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进静水。
沈逸抬眼。
“我知道他们在试探,可试探也会变成真的。”她抬起头,眼睛有点红,“我妈昨天打了三个电话问我是不是出事了。我骗她说工作忙,可她听得出我在撒谎。我不想连累她。”
陈宇冷笑了一声:“现在说这个?他们早就在盯着咱们了。退一步,他们就进一步。你躲,他们就追。”
“我不是想躲!”林悦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短促的摩擦声,“我是不想拿亲人的命去赌一个说不定能赢的结果!你说他们还没动手,可谁知道下一次是不是真的送进医院?”
陈宇没接话,只是把手里的战术手电攥得更紧。
沈逸沉默了几秒,起身走到房间中央的加密终端前。他输入一串指令,屏幕亮起,播放一段音频——是昨夜截获的匿名语音,林悦母亲就诊的录音片段。他将波形图放大,指向前端一处微小的延迟。
“这段录音,原始文件来自医院内网,但转发路径绕了七层代理,最后从废弃通信塔发出。”他停顿一下,“他们特意保留真实信息,就是为了让你无法判断真假。这是心理压制,不是行动信号。”
林悦咬住嘴唇。
“如果他们真想动手,不会只留痕迹。”沈逸继续说,“撬门的人没进去,录音也没伪造病情。他们在等我们慌,等我们乱跑、换地址、切断联系——那样反而暴露更多破绽。”
陈宇哼了一声:“所以我们就装没事?让他们继续盯?”
“不。”沈逸回到主控台,调出策略模拟空间界面,“我要知道继续查下去,到底值不值得。”
系统加载进度条迅速推进,三种模型并列浮现:全面撤退、原地待命、有限推进。推演开始。
屏幕上数据流疯狂滚动,百万次情境快速迭代。三分钟后,结果弹出。
“全面撤退:七日内定位暴露,清除概率98.6%。”
“原地待命:线索中断,敌方完成布局,三个月内启动‘维度升华’计划。”
“有限推进:保持追踪能力,触发反制机制概率41%,胜率18.7%。”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散热风扇的嗡鸣。
“18.7%?”陈宇皱眉,“这跟赌命有什么区别?”
“但这是唯一能反杀的机会。”沈逸盯着那行数字,“他们怕我们继续查,才会用这种方式施压。说明我们踩到了关键点。”
林悦低头看着纸上的术语列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净世之火”四个字。“可就算赢了,代价是什么?我以后都不敢接家里电话,不敢回老家,连朋友圈都不能发……这还是生活吗?”
沈逸摘下眼镜,放在桌角。
“我怕。”他说,“我也怕有一天醒来,发现你们谁不见了。可我更怕的是,十年后有个孩子问我——你们当时明明有机会阻止,为什么停下了?”
林悦抬起头,看着他。
“我不敢保证安全。”沈逸直视她,“但我能保证,每一步都算过代价。不再冒进,不孤军深入。拿到信息就撤,不恋战,不回头。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有机会翻盘。”
陈宇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问:“你说的‘有限推进’,具体怎么走?”
“双轨规避。”沈逸调出新方案界面,“现实身份全部切换为备用档案,住址、通讯、出行轨迹全部断开原有链条。游戏登录通过离线节点跳转,每次上线不超过二十分钟,不参与组队,不语音交流。”
他顿了顿,“所有行动以‘获取即撤离’为原则。不追线索,只收节点数据。一旦发现异常聚集信号或高密度加密通信,立即撤离,不验证来源。”
林悦慢慢坐下,拿起笔,在“虚拟”那一栏写下:“限时上线,匿名跳转”。
陈宇摸了摸战术包侧面的接口槽,“装备呢?总不能空手上阵。”
沈逸打开碎片收集兑换模块,消耗三枚中级资源碎片,选择“隐蔽支援包”。系统提示生效后,三片指甲盖大小的银灰色贴片出现在桌面。
“信号遮蔽贴片,c级。”他将其中两片推过去,“贴在设备背面,能阻断非主动扫描定位。别丢,没法量产。”
陈宇拿起一片,对着光看了看,收进包里。
林悦没动那片,而是盯着主控台上的数据图谱。数百条连线依旧交错,中心五个字清晰可见:苍穹归一派。
“如果我们继续……”她轻声问,“接下来会看到什么?”
“我不知道。”沈逸说,“但我知道,停下来,一定会更糟。”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再质疑。决定已经做出,沉重却坚定。
沈逸在本地日志中输入新指令:“所有行动遵循‘获取即撤离’原则,禁止孤军深入。权限访问规则更新,即时生效。”
系统确认提示跳出,绿色对勾一闪而过。
他站起身,环视两人,“从现在开始,我们不是在追查真相,是在和时间抢机会。每一步都可能错,但只要不停,就有希望。”
林悦终于拿起那片贴片,轻轻贴在手机背面。她的手还在抖,但眼神稳了下来。
陈宇检查了一遍战术包,将干扰器调至低频静默模式,然后靠回墙边,目光落在监控屏上。
沈逸坐回主控台前,手指轻搭在系统唤醒键上。屏幕边缘,低频扫描波纹仍在跳动,规律而持续。
他没有放大任何节点,也没有标记新的目标。
只是盯着那条不断延伸的信号线,仿佛在等它自己露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