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台的信号波形在屏幕上凝固成一条僵直的线,方才还跳动的“EVE”频段已彻底沉寂。沈逸没有移开视线,指尖悬在系统调用键上方,指节微微发紧。
他调出策略模拟空间,将那段信号拆解为行为模型。重复比对三次后,结果一致:发送节奏在第十一秒出现0.3秒延迟,不符合人类操作惯性,也偏离了此前截获的真实通信特征。
“是假的。”他说。
林悦立刻切断数据导入进程,手指在键盘上回撤时带起一串快速敲击声。她转头看向陈宇:“他们知道我们在监听。”
陈宇没说话,而是绕到设备架后,拔掉了主控台的外接网线。金属接口分离的轻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沈逸同步启动潜力挖掘预警,将扫描范围设为半径五百米内的生物识别活动。三十秒后,系统弹出提示:西北方向地下管道交汇区上方建筑b3层,检测到非授权面部识别信号持续三分钟,来源为隐蔽摄像头改装装置。
“他们已经在现实布点。”沈逸关闭扫描界面,“不是单纯的游戏对抗了。”
林悦低头翻找背包,取出一个老旧的记事本和一支笔。纸张泛黄,边角卷曲,显然是临时翻出来的。“我用这个记线索,不联网。”
沈逸点头,随即调出碎片收集兑换模块,在防护类选项中选定两项c级资源。系统提示消耗确认后,空气中泛起一层几乎看不见的波动,控制室内的无线信号全部中断。
“电磁屏蔽生效。”他说,“接下来所有交流只限本地终端或口头传递。”
话音刚落,主控台左侧的备用显示器突然黑屏。林悦正要重启,屏幕中央缓缓浮现出一行字,血红色,字体边缘略显模糊,像是通过低分辨率图像投射而来:
**夜莺,你走得太远了。**
她猛地后退半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沈逸立即切断该显示器电源,同时检查后台日志。入侵路径并非来自网络端口,而是通过之前连接过的监听设备反向注入,利用的是设备固件中的隐藏协议通道。
“我们的设备被标记了。”他说,“从第一次采集信号开始。”
陈宇蹲下身,逐一检查地板下的线路接口。在靠近门框的备用电源处,他停住动作,用工具撬开外壳。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贴在接口内侧,连接着一根极细的导线,通向墙体深处。
“被动信号发射器。”他拆下装置,放在桌上,“能持续广播设备Id和位置信息,不受断电影响。”
沈逸拿起那枚装置,对着灯光看了两秒,然后丢进旁边的屏蔽盒。他打开本地存储,调出城市地图,在b3层对应坐标打上红点,又将东区基站、G7节点、数据中心旧址连成一片区域。
“他们在追踪我们的行动轨迹。”他说,“但还不敢直接动手,说明我们掌握的东西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林悦握着笔的手微微发抖,但她还是把刚才记下的关键词抄到了纸上:升维祭坛、意识锚点、净世之火、苍穹归一派。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她低声问。
“控制入口。”沈逸盯着地图,“我们截获的资金流向显示,他们采购的神经接口模块支持百人级同步接入。这不是为了测试,是在准备批量转移。”
陈宇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如果他们真能拉人进去,第一个目标就是你。‘夜莺’的技能反应模式太特殊,他们不可能放过。”
沈逸没回应,而是调出权限绕行程序,将潜力挖掘预警的目标改为“异常人际接触记录”。系统开始比对三人近期通讯录、出行路线、社交平台动态。
十分钟后,警报触发。
林悦的手机在半小时前接收过一条匿名语音,内容为其母亲在医院就诊的录音片段,音频经过剪辑,仅保留医生说“病情不稳定”的部分。发送号码已注销,但Ip溯源显示信号来自距离她家两公里的一处废弃通信塔。
同一时间,陈宇居住的小区监控记录显示,有人在他家门口停留四分十七秒,门锁有轻微撬动痕迹,但未进入室内。此人穿着普通,未携带明显工具,手法熟练。
沈逸将两条信息并列展示在投影幕上。
“精准打击。”他说,“不是恐吓,是试探我们的底线。”
林悦咬着嘴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杆。她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陈宇一拳砸在桌面上,发出闷响。“他们动我家人?”
“还没到那一步。”沈逸看着他,“录音是真实的医疗记录,门也没被打开。他们在观察我们的反应,看会不会慌乱暴露更多破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林悦终于开口,“躲起来?放弃调查?”
“不能停。”沈逸合上投影,“现在停下,等于承认他们赢了。而且——”他顿了顿,“他们不敢真正伤害你们,说明我们手里还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只是还没完全破解。”
他站起身,走到房间中央的会议桌前。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启用化名。对外联络使用预设身份,住址、工作、学校信息全部暂停更新。林悦不再使用个人设备,陈宇更换住所,我负责切断所有可追溯的数据链。”
林悦抬起头:“那游戏呢?我还用‘灵音’这个Id吗?”
“暂时保留。”沈逸说,“但登录必须通过离线代理节点,每次上线更换虚拟定位。不要参与任何公开频道,避免语音交流。”
陈宇冷笑一声:“他们都能找到我家门口,你觉得换个名字就有用?”
“有用。”沈逸直视着他,“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知道多少。只要他们还在试探,就说明他们不确定我们是否掌握了核心证据。一旦他们确认不了,就会犹豫,而犹豫就会露出破绽。”
房间里陷入沉默。
林悦慢慢翻开记事本,在第一页写下三个字:双轨制。然后画了一条横线,将页面分成左右两半。左边写“现实”,右边写“虚拟”。
陈宇盯着那本子看了几秒,最终点了点头。
“我可以搬。”他说,“但我要带装备走。万一他们真动手,我们得能反击。”
“可以。”沈逸说,“但别走常规运输渠道。明天凌晨两点,我在城西旧货市场接你。用货车,不登记车牌。”
陈宇没再说话,转身去收拾自己的战术包。
林悦坐在原位,把笔帽拧下来又装上去,反复几次后,忽然问:“沈逸,你怕吗?”
他正在关闭最后一台外部接口,听到问题后停顿了一下。
“怕。”他说,“但我更怕停下来。”
她说不出话,只是低头继续写字,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音。
沈逸回到主控台,重新开启本地缓存中的数据图谱。数百条线索依旧交错延伸,最终汇聚成五个字:
苍穹归一派
他没有放大,也没有标记新节点,而是将整张图缩小,切换至动态追踪模式。系统开始模拟敌方可能的下一步行动路径。
十五分钟后,三条高概率路线浮现出来,分别指向城市东南、西南和正北的三座民用数据中心。
其中一条路径的起点,正是林悦母亲所在医院的信息科机房。
他盯着那条红线,手指缓缓收紧。
门外传来脚步声,陈宇背着包走出来,站在门口等指令。
沈逸按下保存键,图谱自动加密并转入离线存储。
“今晚都别睡太死。”他说,“他们不会只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