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信号线依旧平稳跳动,没有新的波动出现。沈逸的手指搭在键盘边缘,已经保持这个姿势超过四十分钟。他没抬头,也没说话,只是盯着那条细长的绿色曲线,仿佛它会在某个瞬间突然开口。
林悦靠在副控台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背面的银灰色贴片。她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零七分。自从启用双轨隐匿制后,她开始留意每一个时间点——尤其是接近敌方活动规律的时段。陈宇站在监控阵列后,耳机戴了一半,另一只手正调整干扰器频段。他的动作很轻,但眉心始终没松开。
“三天了。”林悦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他们是不是换了方式?或者……根本就没再追踪我们?”
沈逸没回应。他调出系统日志界面,将“潜力挖掘预警”的过滤阈值重新设定:仅保留跨区域加密跳转、异常能量耦合、非标准通信协议三项数据流。系统刷新频率从每秒三次降至每十五秒一次,减少冗余干扰。
“不是没追踪。”他声音平静,“是他们藏得更深了。”
话音刚落,主控台右下角弹出一条微弱提示:【检测到非常规数据包注入,来源伪装为市政电网维护日志】。
三人同时看向屏幕。
沈逸立即锁定该数据包,尝试解析原始内容。系统反馈显示其加密层级不高,但传输路径经过七层跳转,最终指向一个已注销十年的Ip地址。更关键的是,时间戳标记为**02:13:47**——与三天前某次副本任务中Npc行为延迟完全一致。
“这不是巧合。”陈宇走近几步,盯着那串数字,“那个延迟,是我们第一次发现‘净世之火’术语的时候。”
沈逸调用“碎片收集兑换”模块,选择初级解析碎片。一枚泛着微光的虚拟碎片从库存中消失,系统启动逆向追踪程序。几分钟后,地图展开,定位落在城郊一片荒废工业区——原“星轨机械厂”。
“这个地方……”林悦皱眉,“我好像在哪听过。”
“三年前的职业联赛测试基地。”陈宇接道,“早期神经接入设备的试验场,后来因为安全问题被封停。”
沈逸不语,直接将厂区参数输入“策略模拟空间”。地理结构、地下管道分布、电力负载历史、通信延迟模型逐一加载。千次推演在三分钟内完成,结果汇总成一张动态热力图。
每日凌晨两点至两点十五分,该区域出现规律性能量峰值,波形特征与游戏中“维度锚点”激活时高度吻合。且每次持续时间恰好为十二分钟,误差不超过三秒。
“他们在定时开启某种通道。”沈逸收回视线,“不是单纯的数据传输,而是需要现实供能的支持。”
林悦忽然想起什么:“游戏里有个频道,叫‘旧厂灯火’,只有深夜才能加入。里面的人总说‘灯亮了’‘门开了’,我以为是玩家之间的暗号玩笑……但现在看,可能是在同步据点状态。”
陈宇盯着地图上那片漆黑厂区:“表面没有任何活动痕迹,无人机扫描也没发现热源。如果真是据点,防御一定在地下。”
“所以不能强攻。”沈逸关闭模拟界面,“这次的目标只有一个:确认‘维度升华’计划的核心节点是否存在,并获取原始运行日志。拿到就撤,不留痕迹。”
房间里短暂沉默。
“你确定要现在动手?”林悦看着他,“我们才刚稳住节奏,一旦靠近实体据点,风险会成倍上升。”
“不是现在,就是永远错过。”沈逸调出行动预案模板,“他们选择这个废弃厂,说明不愿暴露更多位置。这意味着那里有无法转移的关键设备。我们现在退,等于把主动权彻底交出去。”
陈宇点头:“而且他们最近的施压变少了。越是安静,越可能是准备进入下一阶段。”
沈逸打开通讯终端,准备下发初步指令。但他没有按下发送键,而是先调出系统日志,将预警记录、推演结果和通信溯源路径全部整合成一份加密文件。
“看清楚这些数据。”他对两人说,“这不是猜测,也不是冒险冲动。可信度91.3%,误差范围控制在可应对区间内。行动原则不变——限时上线、匿名跳转、单向接入、获取即撤离。”
林悦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下:“星轨厂—两点十三分—单向接入”。
陈宇检查了一遍战术包,取出备用耳机和便携式信号遮蔽器,低声确认:“跳转节点准备就绪。”
沈逸继续操作终端,为三人设备更新定位遮蔽协议,并设定自动销毁程序。一旦设备离线超过五分钟或检测到强制破解行为,所有缓存信息将立即清空。
“这次行动不会超过十八分钟。”他说,“我会在外部节点接应,你们只负责资料提取。如果有任何异常,立刻中断连接,不要试图修复或重连。”
林悦点头,把本子合上,贴身收好。
陈宇调试完频段,站直身体:“什么时候开始?”
“等下一次信号出现。”沈逸盯着主控台,“他们每天都会在同一时间激活系统。只要再捕捉到一次相同模式的数据流,就能确认时间节点未变。”
话音落下不到两分钟,右下角再次弹出提示:【检测到同源数据包注入,时间戳02:13:47】。
沈逸目光一凝。
“就是这里。”他说,“坐标锁定,突袭目标确立。”
他调出行动指令界面,手指悬停在发送键上方。屏幕上,厂区地图已被标记为红色高危区,中央闪烁着一个倒计时:**00:58:12**——距离下次能量激活还剩不到一小时。
林悦握紧了笔,指甲微微陷入掌心。
陈宇摘下旧耳机,换上新一组加密型号,低声说了句:“信号稳定。”
沈逸没有立刻发送指令。他重新核对了一遍跳转路径、撤离顺序和应急代号,确保每个环节都符合“有限推进”原则。然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指尖即将落下。
就在这时,监控阵列最左侧的一块辅屏突然闪了一下。一条极短的日志记录闪过:【本地缓存目录访问异常,来源:内部存储单元b-7】。
沈逸的手停住了。
他迅速切换画面,回溯访问记录。三分钟前,有一个隐藏进程曾尝试读取本次行动的草稿方案。权限等级极高,伪装成系统自检程序,若非他设置了异常行为警报,几乎无法察觉。
“有人在我们内部动了手脚。”他声音低了下来,“不是远程入侵,是本地触发。”
陈宇立刻拔掉主控机的外接存储设备,逐一检查接口。林悦翻查最近的操作日志,发现半小时前一次常规备份中,夹带了一个未签名的驱动文件。
“是伪装成系统更新包植入的。”她说,“但它没往外传数据,只是……在监听我们的下一步动作。”
沈逸眯起眼。
对方不是想阻止他们行动,而是想**知道他们会去哪里**。
他重新坐正,手指仍悬在发送键上,但眼神已变得锐利。片刻后,他在指令末尾加了一行代码:【启用假目标投放协议,释放三级误导信号,目标方向:东港区数据中心】。
真正的行动指令,则通过离线信道单独发送至两人的加密终端。
“现在。”他说,“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