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鸢摇摇头,没说话。
服务员刚把菜端上桌,关鹏辉瞬间抛掉所有体面,抄起筷子就狼吞虎咽。
这些日子,他吃不好睡不香,瘦得只剩副嶙峋骨架,仿佛一阵风吹过都能把他吹倒。
三个人里,数他吃得最凶,活像饿了许久的豺狼。
酒足饭饱后,他摸了摸溜圆的肚皮,往椅背上一瘫,冲付草挥了挥手,大大咧咧道:“别傻坐着,麻溜儿去结账,咱两个大老爷们在这儿,总不能让姜老板一个姑娘家掏钱,传出去笑掉人大牙。”
付草一听,瞪眼怒怼:“不是你拍胸脯说要请客的吗?”
关鹏辉厚着脸皮耍赖,委屈巴巴道:“兄弟,我都穷得要卖股份求生了,你还指望我请客?瞅瞅我这瘦成竹竿的可怜样儿,像是兜里有钱的主儿吗?”
付草咬着后槽牙,压低声音,满是无奈:“我以为你请客,压根没带钱……”
关鹏辉瞬间哑口无言,和付草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齐齐把目光投向姜宁鸢。
姜宁鸢又好气又好笑,摊手道:“看我干啥?我就带了几块钱,这点菜钱,塞牙缝都不够。”
这顿饭的档次摆在那儿,关鹏辉点的又大多是荤菜,一道菜少说也得五六块块。
三人面面相觑,沉默几秒后,竟商量出个主意。
把付草押在饭店当“人质”,姜宁鸢和关鹏辉赶紧去取钱,回来再赎他。
所幸银行离饭店不算远,取完钱,关鹏辉心急如焚,直接去给工人结算工资。这些天,他被工人和债主逼得焦头烂额,只想赶紧还清债务,落个一身轻松。
姜宁鸢回到饭店找付草,付草一瞧见她,眼睛泛红,带着哭腔诉苦:“还好你来得及时,我憋得想上厕所都不敢去,就怕别人当咱们逃单,把我扣这儿刷盘子。”
姜宁鸢忍俊不禁,笑道:“饭钱我已经结啦,你快去上厕所吧,我先回军属院了。”
付草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哪还有闲工夫废话,双手紧紧捂住肚子,三步并作两步往厕所冲,跑起来时屁股还止不住地放着屁。
他一边跑,心里一边骂骂咧咧,恨不能把关鹏辉揪到厕所,狠狠揍上一顿,好出出这口被坑的恶气。
姜宁鸢出了饭店,路过街边商店时,想着家里孩子,便进去挑了些适合孩子吃的零食。付账时,一个姑娘微微歪着头,眼神里带着试探,轻声问:“你是姜嫂子吧?”
姜宁鸢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在哪儿听过,满是疑惑地转过头。
这一回头,对上的是张雨婷恬静的笑脸,那笑容里透着股亲切劲儿。
待看清姜宁鸢的正面,张雨婷瞬间确定没认错人,笑着扬起脸打招呼:“姜嫂子,你好呀,我是张雨婷,我爸是部队里的张政委呢。”
姜宁鸢心里明白“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人家主动热情招呼,眼神里也没藏着恶意,她本就不是小肚鸡肠的性子,当下便笑着点了点头。
好奇心驱使下,她又问道:“你怎么认出我的呀?我都想不起咱们啥时候见过呢。”
毕竟仔细想想,她和张雨婷确实没正面接触过。
张雨婷眨着大眼睛,笑着解释:“我从你家院子门口路过好几回啦,远远就看到你,你长得可漂亮啦,见过你的人,短时间内哪能忘得掉呀。”这话虽带着点奉承,可从她温柔的语气里说出来,格外让人舒服。
姜宁鸢听着,忍不住笑了,打量起张雨婷。这姑娘说话柔柔弱弱的,性子和王秋兰完全不一样,让人讨厌不起来。
谁不爱听顺耳话呢,姜宁鸢也不例外,眉眼弯弯笑着提议:“我们付了钱去外面聊吧,别耽误人家做生意。”
“好呀。”张雨婷乖巧应下。
张雨婷买的是些生活日用品,她和姜宁鸢一前一后结了账,结伴走到商店外面。
张雨婷想起什么似的,又问:“姜嫂子,你这是要回军属院不?”
姜宁鸢点点头:“对呀,打算给阿宝买点零食,然后就回去。”
张雨婷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满脸欣喜说道:“今天带我的医生休息,我也跟着歇班啦,正准备回我爸妈那儿呢,我能跟着你一起回去不?”
姜宁鸢爽快应道:“行呀,我载着你,走吧。”
说着就走到自行车跟前,把刚买的东西往车把上一挂。
张雨婷瞅着姜宁鸢,觉得她看着比自己还瘦弱,担心她没力气载自己,忙说道:“还是我载着你吧,你看着没我有劲儿呢。”
姜宁鸢哑然失笑,故意凶巴巴说道:“也行,你要骑不动了就吭声,换我载你。”
张雨婷跨上自行车,载着姜宁鸢往城外走。
春日的风拂过脸颊,带着郊外泥土与青草的气息,她主动开口:“我听说你参加考试,要考大学呢,要是真考上,打算选哪所呀?”
姜宁鸢被这股子直爽劲儿逗笑,大大方方回:“想考京大,知道考上的机会跟中彩票差不多,可理想总得有,万一实现了呢?”
张雨婷噗嗤笑出声:“嫂子,我可太羡慕你了,我以前想考戏剧学院,我妈非说那行当上不了台面,硬逼着我学医。我听了她的,现在成了实习医生,可心里头,老后悔没坚持自己想法。”
话语里,藏着几分对过往的怅然。
姜宁鸢瞧她语气诚恳,没半点嘲弄意思,估摸这姑娘和王秋兰不是一路人,附和道:“戏剧学院多好呀,可惜老一辈思想顽固,想改他们想法,确实比较难。”
张雨婷重重叹口气,语气满是遗憾:“我妈就是太强势,啥都想给我和我妹安排明白,逼着我们走她规划的路。”
姜宁鸢打趣:“还好你性格不像她,不然呀,我才不跟你同骑一辆车呢。”
张雨婷被逗得咯咯直笑:“别人说的跟你一点不一样,我觉着你可好玩、可好相处了。”
姜宁鸢也不掩饰,吐槽道:“于美丽就是个‘搅屎棍’,我和她不对付,她看我不顺眼,指定不会说我好话。”
“搅屎棍?”张雨婷头回听见这词形容人,琢磨琢磨,倒觉得挺贴切。
她想起军属院那些嫂子们,年纪比她大不少,碰面时尽说些恭维话,可她清楚,大家夸她,多半是看她爸妈面子。
可姜宁鸢不一样,两人年纪相仿,聊天轻松又畅快,姜宁鸢懂的还多,说起话来有趣极了。
于美丽背后说姜宁鸢是“狐狸精转世”,说陆团长被迷得晕头转向,把姜宁鸢当宝贝疙瘩。
张雨婷暗自想:要是自己是男人,也会喜欢姜宁鸢这样的媳妇,有趣、鲜活,活得坦坦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