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轻轻推开了门,走了进去。里面倒是干净整洁,几尊释迦佛、弥勒佛、观音、罗汉等金身慈眉善目,神态安详。
玄空双手合十,虔诚的行了佛礼。直起身来环顾周遭,并未见到悬幡。
忽而,一阵风吹来,吹拂着那截间的纱幔轻轻舞动,摇曳生姿。
玄空向前走去,伸手掀开了纱幔,里面空空如也,亦未见悬幡。
他转身欲要离开,却听外面的门“吱呀”一声被关上了。
隔着纱幔,一个绰约多姿的身影缓缓走来。
玄空心口一窒,下意识的去拿佛珠,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佛珠已送给了刚刚那个开示他的萧施主。
那个身影已近到跟前,只隔了一层纱幔。
女子带着笑和戏谑的冷艳妩媚声音传来,“寻什么?是寻你的佛,还是寻我?”
玄空连忙垂下了眼眸,慌乱的后退了两步。
女子嗔笑一声,轻哼道:“若是寻你的佛,你的佛前已跪满了信徒,不差你一个。若是寻我,我就在这里。”
话音落后,一只柔荑缓缓撩开纱幔,梁王妃绝色冷艳的面容上噙着浅笑,眉梢略带凉意,款款走了进来。
玄空深呼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眸,口中无奈的唤道:“施主……”
“哼,施主?”梁王妃嗤笑一声,讥讽道:“你这么见外的吗?那晚可不是这么唤我的。”
玄空闭着的眼眸颤动,眉头深敛,缓缓的,他睁开了眼。
“那晚的事我已在佛前向师父忏悔,亦受了惩戒。”
梁王妃睨了他一眼,“可是他没将你逐出师门,看来你的师父和你的佛都原谅你了。”
玄空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声音中带着懊悔和无奈,“所以我不能一错再错。施主,那晚的事我会用一生去忏悔,小僧告退。”
说罢,玄空便要离开。
梁王妃脸色沉了下来,嘴角带着讥诮,“用一生去忏悔?还是用一生去铭记?”
玄空听了此言,突然如遭雷劈,定在了原地。
梁王妃斜睨了他一眼,脸上冰雪消融,缓缓走上前来,温柔关切问道:“你说你受了惩戒,快让我瞧一瞧,疼不疼?”
说着,柔软的身子贴上了玄空的胸膛,纤长的手指在玄空的僧衣上轻轻摩挲,一路撩拨的游走到系带处。
玄空慌忙抓住了她的手,垂下慌乱无措又暗色翻涌的眸子,望着她那冰冷中带着情意和轻浮的美丽容颜,喉结滚动了一下。
“王妃,我们不能……”
“不能什么?不能一错再错?玄空,你侍佛二十余年,与我不过是一夜。若我能一夜就动摇了你的佛心,那你告诉我,哪个是错的?”
玄空骤然哽住,识海一片混乱,眉间惶惑更甚。
梁王妃缓缓抬手,柔馥的手指轻轻抚着他眉间的那个结。
“玄空,我与你的佛并不冲突。我和你的佛都住你心里不好吗?你要渡世人,为何不先渡了我?”
“王妃……”
玄空的禅心如风中摇曳的烛火,额头上渗出薄薄的汗。
“不要叫我王妃,唤我蛮儿,正如那晚一样。”
梁王妃的声音轻柔妩媚,带着丝丝诱惑,钻进了玄空的心里。
那禅心已残如小豆。
梁王妃见他不语,柔弱无骨的手指抚摸着他的眉眼,抚过高挺的鼻梁,抚过紧抿的薄唇和滚动的喉结,直到来到那心脏跳动处。
她软绵的手心贴着那处宽厚的胸膛,一双美目含着伤心与期望。
“玄空,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回答我,你的心里有没有我?”
玄空无言以对,耳边似又响起了萧业的声音。
“见红尘,见众生,亦见自己。”
众生是谁?自己是谁?红尘又是什么?
玄空抬起右手,想要念出一句佛偈,挽救那行将湮灭的禅心。
但梁王妃抓住了他的手,神情凄切动人,“玄空,我不要你的‘阿弥陀佛’,我只要你!你的佛在外面,在这道帘子之后!
而这里,只有我,只有我和你……我要你玄空,我也要你只要我!在这片刻,忘掉你的佛,只要我,你的蛮儿……玄空……”
说着,她踮起脚尖,柔软的身子整个儿贴在了他身上,微仰着臻首,吻上了他的喉结……
刹那之间,玄空将要溢出喉间的佛偈全部化为乌有。
众生是什么?自己是什么?红尘是什么?
玄空……蛮儿……
眼底最后一点儿禅意也被翻涌的情欲吞噬,他闭眼垂首,如飞蛾扑火般投入了她的情意与诱惑中。
薄纱之内,人影交叠纠缠,华服沾满尘埃,僧服铺做鸳鸯被,净瓶甘露倾入莲花心中,满腹佛偈化为阵阵呻吟。
“玄空,我的佛……”
“蛮儿……我悟不了你,也悟不了佛……”
“那就……都不要悟……啊……佛……”
……
萧业沿着玄空离开的方向疾步走去,王府很大,只这个二进院便有许多跨院,他沿着岔路口一一探寻,见到有人把守的便知不是。
半晌后,他来到一处偏僻的院子,这里寂寥无人,萧业向前走去,隔着一片竹林便见小径尽头的月洞门前站着两人。
他眉头一紧,其中一人正是那个小沙弥,另一人则是梁王妃的侍女瑶英。
萧业侧身躲在竹林之外,见瑶英塞给了那小沙弥几锭银子,低声嘱咐道:“记住,若是泄露半句,小心你的小命!快走!”
那小沙弥得了银子,喜不自胜,连忙点头称是,一溜烟的跑了。
萧业心下一沉,晚了,梁王妃定在里面了,他此时已不能出面。只希望玄空能够定力深厚,堪破迷障。
正思想间,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远远传来,“萧大人!”
萧业一惊,连忙去看望风的侍女瑶英,瑶英果然朝这边看来,美颜骤变,退回了月洞门内。
萧业心下懊恼,转过身来去应付那声音的主人——梁王世子魏时慕。
萧业俊颜露出温润的笑容,向其缓步踱去。
“下官见过世子。”
“免礼,萧大人为何在此?”
萧业气定神闲的答道:“在银安殿听高僧们诵经良久,似生慧根,遂在园中逛逛,清明下心性。”
魏时慕闻言稚嫩的脸上不掩讶异,清澈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萧业,认真说道:
“萧大人也有慧根吗?我那日见萧大人连伤两条人命,手下毫不留情,当真是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