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鸣这一醉,就是一整个冬天。
直到春回大地时,她才微微醒来。
周身所有的衣物上,都沾染了酒气,即使时间过了许久,也不曾散去。
看着窗外黑色的天空,她突然坐起,连衣服都没穿好,就起身冲了出去,惊慌中撞倒魅雪。
茶杯摔在地上,茶水洒了两人一身,但她却全然不在意。
拉扯着魅雪问道,“现在是什么日子了?”
魅雪揉了揉撞疼的脑袋,“三月初二。”
长鸣愣了一下,后退了两步,又问道,“鬼界可有大事发生,像魔兵入境?”
魅雪摇了摇头,并拉她坐下,替她将衣服穿好,给她重新倒了杯茶。
慢慢说道,“你先喝口水缓缓。”
“我总觉得你这场酒喝的,把脑袋都喝坏了。”
长鸣的目光呆滞,思绪混乱不堪。
魅雪接着说道,“鬼界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倒是魔界,最近几个月,新上任了一位魔君。”
“将里里外外治理的很是不错。”
这句话引起了长鸣的注意。
新上任的魔君,这就意味着,白云已经陨落,新君上任。
抬手掐指一算,心却漏了半拍。
白云确实已经身死,但风行也一并散了。
腕间银铃上的缺口,也在预示着这个结果。
魅雪神秘兮兮的拉着长鸣的衣袖,“告诉你个秘密。”
“你收留的那个护卫,就是风行,跟我说,他倾慕你。”
她点了点长鸣的额头,“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听到这话,长鸣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坠落下来。
双眼微红,手捏着茶杯,直至碎片刺破手掌,鲜血流了一地。
起身单手推开魅雪,踉跄着向外走去。
茫茫天地间,她竟不知何处容身。
当初窥得的天机并不是这样。
为什么,死的人会是他。
不应该是我吗?
恍惚中,似想起了风行的话。
我跟你一样,都看到了未来。
悲痛的闭上了眼睛。
最后还是辞旧出门一路寻着气息,将人带了回去。
看着长鸣疯癫失神的模样。
辞旧隐隐觉得应该是风行出了事。
“你若想他,我便去寻他。”
“天涯海角,我也把人给你抓回来。”
长鸣苦笑了一声,“他死了。”
“天下世间都再无他的身影。”
这句话让所有人的心都咯噔了一下。
她抬手,将发间的银钗拔了下来,交给了辞旧。
“这是库房的钥匙。”
“以后器灵典当铺就都交给你了。”
“如果你不想在鬼界待了,就把它卖了。”
“一切都交由你任意处置。”
辞旧不敢相信长鸣的话,将风行留下的剑鞘拿了出来,“这是他临走前交给我的东西。”
长鸣伸手摸着保存良好的剑鞘,想起他日日擦拭,异常珍惜的样子。
就跟千年前一模一样。
淡淡的说道,“既然给了你那就拿着吧。”
“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说罢,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自己亲手建立的器灵典当铺。
终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金童望着长鸣离开的身影大喊了一句,“主人你要去哪里?”
得到一句有力的回答,“剑冢。”
“那你还会回来吗?”
久久没有回应。
既然你给了我重活的机会,那我便肆意生长的再活一次。
好好的活一次。
辞旧抱着剑鞘,拿着钗子,坐在门前。
抱怨道,“我真是一个大冤种。”
“也不知道这疯婆子什么时候回来。”
他坐在大门前,不畏风雪,不论阴晴。
这一等,就是足足三百年。
春天再次席卷大地。
鬼界,郊外的黄沙中。
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戴着面纱,凭借着心中指引,一路来到了器灵典当铺前。
抬手敲响了青铜门栓。
回声铃清脆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风行被这声音惊醒。
睡眼惺忪的走到了门前,打开了大门,“谁啊?”
“大清早的,有什么事?”
女子客气的给辞旧行了个礼,“我想托你帮我找一柄剑鞘。”
辞旧揉了揉眼睛,随意的说道,“剑鞘,什么剑鞘。”
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看着眼前的女子,睁大了眼睛。
“金童!”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扯下了女子的面纱。
那个熟悉的名字,再次涌上了心头,“长鸣。”
女子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后持剑直接搭在他的脖子上,“你到底答不答应?”
此刻的辞旧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些年等待的困苦,将她的话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金童玉女在听到辞旧的呼唤后,也纷纷跑了出来。
当看见这个水灵的姑娘时,都惊的呆愣在原地,“主人。”
女子被这些人怪异的模样吓到,收了剑,就打算走,却被辞旧一把拉进了门里。
“你要找的是什么剑鞘。”
女子思索了许久后,说道,“一柄天生属于我的剑鞘。”
辞旧摸了摸下巴,故作玄虚道,“我知道这柄剑鞘在什么地方。”
“但是在器灵典当铺里做买卖,有做买卖的规矩。”
“一纸契约守诚信,两厢情愿解燃眉。”
“凡交易者,必得留下与之相同代价的东西。”
女子思索良久,决定离开,却被辞旧拦住。
“我看你身手不错,留在这里当我的护卫如何?”
同时他将自己的道诀放出,亮给女子看,“我修的是绝情道,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女子抿了抿唇,“见了东西再说。”
她的话音刚落,辞旧就像变戏法般,从袖中将珍藏许久的剑鞘拿了出来。
女子的手放在剑鞘上,蓝色的荧光闪烁于剑鞘之上。
心里也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这就是她要找的东西。
“而且,你留在这里之后,就相当于有了家。”
“再也不用经受风雨飘摇,也不必再四处流浪。”
最终在辞旧的三寸不烂之舌下,她被忽悠进了器灵典当铺,签了器灵契约,做起了护卫。
铜镜前,辞旧耐心的为她梳妆,并将一枚银钗插在她的发间。
这模样,与长鸣一般无二,只是脾性看着不同。
“你可有名字?”
女子干脆的答道,“没有。”
辞旧笑了笑,说道,“那就叫长鸣吧,怎么样?”
“凤鸣九天的鸣。”
女子不假思索的应道,“好。”
门外的金童玉女,听到这里,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