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渡川给怀心缇续上热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两人默契的安静下来,慢慢品着茶水。
文渡川挑眉,浅笑着问:“这茶如何?”
怀心缇浅笑,放松下来道:“老师,您明知道学生喝茶如牛饮水,怎么还这般嘲笑我?”
“以前在釜京的时候,风安最爱品茗。堇理受她影响,也擅茶道。”文渡川揶揄的看她,“你呀,打小就不耐烦喝茶,不是嫌烫便是觉得麻烦。以后与堇理可有话聊?”
怀心缇知道文渡川说的不是品茶这件事,而是在说他们二人之间原本就存在的差距。
这差距不仅仅是喜好,还有两人处理事情时所产生的分歧。
怀心缇叹口气,临别时两人闹成那样,怎么看都过不到一起的样子。
她有些执拗的想,成婚本来就是两人利益达成一致的做法。互相利用罢了,何需顾虑情感是否达到预期。
“老师,我与堇理之间太过复杂,很多事情,我也说不清楚。”怀心缇心有惴惴,“他同我想象中很不一样,行事风格、说话、对待我的态度等等,都很不同。我猜不透他的目的,很多时候也不确定他到底想做什么。甚至……”
“甚至也不清楚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文渡川接过话,随即语重心长道,“禧娃,或许你可以试着多信任他一些。俗话说三岁看老,幼时的堇理你不知道有多招人稀罕。粉嫩面团一个,说话更是能把你的心化成水。不仅如此,那孩子很善良。所以很多时候,我恨自己,要是我在阿玥死后便想方设法把他带出釜京,现在的他,或许就不是这样令人琢磨不透了。”
怀心缇见文渡川主动提起往事,趁势问:“老师,学生一直不明白,老师现在对待堇理的态度上,为何这般……疏离?”
文渡川呼吸突然放轻,怅然若失道:“就像你说的,他不一样了。在我将他一个人遗弃在釜京的那刻起,那个粉嫩团子便不存在了。”
文渡川说完眼神虚散开来,神思明显飘了出去。
怀心缇跟着沉默下来,上官堇理模样生的好,小时候估计比文渡川形容的还要招人喜欢。
她更是见过他很多不同的样子,想起来便觉欢喜。
上官堇理真心笑的时候眉眼会特别温柔,眼珠一错不错的盯着你,彷佛他的世界里只容得下你一个人。
耐心哄人的时候,语气会放轻放软。尤其尾音,格外轻,最后的时候微微上挑,像把钩子似的让你忍不住靠得更近。
还有情动的时候……
怀心缇忙止住想下去的念头,装作不在意伸手去拿茶杯。端起的瞬间扫了眼文渡川,发现他还在愣神瞬间松了口气。
直到茶水彻底冷了文渡川才回过神来,他叹息道:“禧娃,你与堇理的关系不同。老师看得出来,他喜欢你。老师也清楚知道,无法让你立马完全信任他。作为旁观者,老师可以跟你保证,即使你们行事有出入,他不会真的害你。
老师这般说也有私心,堇理除了与你亲近外,别人对他而言,都是旁人。他……他需要你,而你,也离不开他。”
怀心缇心情有些复杂,文渡川说的没错,上官堇理对她而言,无法割舍。即使在意识到现在的他与前世算不上同一个人时,即使在觉得上官堇理戏弄她时,她心里都不觉得自己能离开他。
“老师。”怀心缇坐直身体,郑重喊道。
文渡川知道她要问一些需要正面回答的问题,跟着端正了坐姿。
“老师,前尘往事让我无法信任您。这次回来,您为何大费周折解除我们之间的误会,而不是与堇理重返曾经的师生情谊?还有,在梵音观那次,如今想来您说的那些话虽然难听,却是为了救我而不得不说。后来种种学生看在眼里,老师对堇理总是避让三分。”
“唉!”文渡川眼神黯淡下去,“堇理这个孩子其实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从他决定好好活下来的那天起,身边便不会再有我的位置了。”
怀心缇哑然失声,想起前生种种,以及此生相遇后的一切,上官堇理在对待她上,一再破例。
如果按照文渡川说的那般,上官堇理绝对不会娶她。所以……真的可以像老师说的那般,多信任他一些吗?
“禧娃,你如今虽疑心重,但只要老师不再让你起疑,你依旧会信任我。”文渡川再次开口道,“老师愧对你,尤其经历过你……不希望你再出任何事。釜京一行不见得能达到我们想要的效果,现在还有转圜余地,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怀心缇郑重点头,沉默许久后道:“老师,我知道您在担心我重蹈覆辙。我还是那句话,若像现在这般不清不楚的活着,我宁愿死在釜京。尤其在发现很多事情不是原本那样,尤其在知道爹娘死因并不是看到的那般后,我不可能还坐得住。而且,这次提前这么多年到釜京,一定可以探到之前忽略的事情。”
文渡川微微颔首,道:“知道拦不住你,但你要记住,莫要贪心。”
怀心缇低低的嗯了一声,之后的时间里,两人将事情前后反复设想推演,直到两人心中隐隐有了底细才罢休。
空闲时,怀心缇会想念上官堇理,有时会后悔临别时的所做所为。
细想之下,上官堇理的做法确实利大于弊。
起码在她后来的各种预判下,成婚一事会成为她的保命底牌。
越是如此,怀心缇对上官堇理的感情越复杂。
在复仇这件事上,她太过急于求成。
若没有老师和上官堇理在,她恐怕真的就漏洞百出的进釜京送死了。
怀心缇的心沉静下来,终于完全接受了前世今生的现实,也接受了重生后所发生的一切和即将面对的困难。
过年前的一天,傍晚时分青崖带来了上官堇理的信。
信中交待他已安然到达景州,又絮絮的讲了很多景州的风土民情。
怀心缇看完将信扣在桌案上,瞥向等在一旁的青崖。
青崖立马咧嘴笑,试探道:“夫人,我替您研磨?”
怀心缇只是冷笑,淡淡道:“不用了,你过完年就回吧。”
青崖脸上的笑顿时僵住,欲言又止最终没再多言,只道需要即刻赶回去,便恭敬的退出书房。
怀心缇等门关上,盯着桌上的纸背发了很久的呆。
? ?回来了,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