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带张三接去趟柳侍郎的府邸,一来问问那些下人的情况,二来想看看姚夫人的住处。侯爷不是要去太医蜀查人吗?”
沈钧行眉尾轻挑,颔首道:“不错,既然有了线索,那就尽快去查,以免防迟则生变。”
谢景俭视线从温清宁和沈钧行身上掠过,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转而严肃了表情说道:“我要去王伯远那边问些线索。”
温清宁看了一眼姚玲珑穿的那身衣服,旋即望向严世通。
“这衣裳的出处不如由侍郎带人去查?凶手杀害姚夫人后,匆忙寻得这套衣裳,想来极不容易,很有可能会多家询问方才寻到。还有这鞋子,要寻到花样颜色一样的,只会更难。如此一来,凶手留下的线索也就更多。
“侯爷和谢少卿都另有线索要去查,这衣裳又太过重要,不放心交给下头,思来想去也只有您最合适。”
严世通惊呆了。
长安城外南郊大大小小的村子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个,挨家挨户去问要查到什么时候?
“本官并未带多少刑部的人,这一家家查下来,耗时耗力……”
“侍郎放心,既然是查案,京兆府怎么可能置身事外。”沈钧行高声吩咐,“让韩君正、李立身停了手上的活,带上几人随严侍郎一同去查案。”
他又对严世通说道:“这人都是我京兆府中最吃苦能干的人,侍郎只管放心使唤。”
二人前面还吵得面红耳赤,这会儿陡然换了态度,弄得严世通有些不知所措。
谢景俭跟着说道:“唉!这村子数量确实有些多,侍郎先查玄妙观附近的,附近查不到,再查远一些的。待本官和侯爷查完,就立刻去帮忙。”
二人根本不给严世通开口拒绝的机会,你一句我一句把人架在那里,直说到李立身和韩君正过来,把人送出府廨为止。
严世通坐在马车上,手里抱着姚玲珑穿过的那套衣裳,脸上一片茫然之色。
怎么就坐到马车上了?
李立身和韩君正私下得了吩咐,缰绳一握,马鞭一挥,驱车出城,一副走了再也不会回来的架势。
三人目送马车在视野中消失,脸上送别的笑容瞬间收敛变得严肃凝重。
回到敛尸房,让人守好院子,沈钧行皱眉:“希望严世通不要牵扯到这个案子里。”
谢景俭闻言斜瞟了他一眼:“你觉得可能吗?严世通今日突然改变的态度,还有那个被他带来验尸的孙婆子,简直生怕我们怀疑不到他身上。”
“那位严侍郎一开始给我的感觉不是会做这种蠢事的人,也许另有隐情?”温清宁问道。
沈钧行道:“待那跟着孙婆子的差役回来问问情况。”
温清宁点头,继续方才想要说而不方便说的话。
“前几日我曾在路上遇到过姚夫人,当时她向我问起李馥儿李娘子的事。她想知道李娘子有没有留下什么遗愿或者遗言,想要替李娘子完成。可看她那样,不像是要完成遗愿,倒像是怕我知道些什么事。”
沈钧行疑惑不解:“她有把柄在李馥儿手中?”
“可能。”温清宁望向躺在木床上的姚玲珑,盯着她的脸说道,“不过,我有另一个猜测。”
“姚夫人是江淮人,李馥儿也是江淮人,那玄妙观主程采秋和假高人储钱也在江淮之地待过。结合程采秋和储钱他们做的事,再通过李馥儿冒充世族李氏嫁给董茂阑的事,我们大胆假设,姚夫人和她们是一伙的。”
“你怀疑姚玲珑和李馥儿一样,用假身份嫁给柳子兆?”谢景俭反驳。“柳子兆不是董茂阑,没那么好骗。”
温清宁缓缓摇头:“我的意思是,我怀疑姚夫人是和程采秋一般的人了,确切的说是更高一级,或者干脆就是幕后组织起来这些的那个领头者。”
她皱着眉,一边围着姚玲珑踱步,一边斟酌着语言说出自己的想法。
“储钱曾提过程采秋有个恩人,因为那个恩人离开江淮来了长安,所以他们在江淮混不下去,跟着来了长安。到达长安后,他们重操旧业,甚至更上一层楼。”
“你们还记得慈恩婆吗?她给那些从良的妓子,以及想找外室纳妾的男子牵线搭桥,她说她羡慕程采秋挣得多,而程采秋负责的那些人则是黄岫这一层次,想要高嫁的女子。
“如此来看,她们都有各自要负责的目标客户。为了达成这些客户的心愿,让她们如愿高嫁,程采秋这些人根据收集来的消息,培养训练这些小娘子。”
温清宁忽然停下,有一个想法一闪而过,然而那念头跑的太快,竟然连一点尾巴也没有抓住。
沈钧行出声说道:“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当初去查玄妙观就是听沈沐怀说其母和宋氏为了沈婉仪的婚事请神问事。待去那边时,让人问问是谁向她们推荐的玄妙观。”
谢景俭仍觉得不太对,沉吟道:“按照这种猜测,姚玲珑帮助李馥儿假冒李氏女嫁给董茂阑时应该才十几岁,最大不会超过二十岁,怎么会有这等能力和心思……”
话才说到一半,看向温清宁,忽然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眼前这人不过二十岁,便已经精通五声听狱讼,并用它来窥探人心了。
这样一来,也就不能说二十岁的姚玲珑没那个看人哄人的能力了。
虽然谢景俭话没有说完,可温清宁却听懂他的未尽之言,接过话头说道:“这种一般都是家传的生意,有些人家更是在女儿幼时便带着她办事。”
“培养女子高嫁,从而赚取巨额的报酬和人脉,倒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沈钧行神色严肃,“如果真是这种,那杀害姚玲珑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寻她帮忙高嫁的人。”
“生意谈不妥,愤而杀人也是常事。可这是和严世通有什么关系吧?他膝下没有女儿,郑国公府都要出一个郡王妃了,剩下的女儿再想高嫁,还能嫁到哪里去?”
谢景俭说道:“一众郡王中,现在没人能越过你表兄,再往上没有未婚也没有丧妻的亲王,怎么想严世通和郑国公府都不应该和玄妙观、姚夫人扯上关系。”
沈钧行道:“先查再说。有些时候越是不可能的事,它就越是真相。”
温清宁走到刘慧儿和孔青竹身边说道:“对了,我刚才验尸的时候有新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