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八斗道:“这事慧娘和我说过,我原本想去找董良才算账。可慧娘说算了。我们又不能真拿董良财怎么样。
“董良才就是个地痞无赖,他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往铺子门口一躺,这做生意也就不用做了……慧娘说就当花钱消灾,买清净了。”
“既然如此,那秦百香为何不能白拿杂货铺的东西?”沈钧行沉声道,“且那秦百香还不是白拿,是赊账。”
姚八斗身子一僵,面露尴尬,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察觉到他的异常,温清宁轻声问道:“姚八斗,你不开口,是不能说,不敢说,还是不好说?”
谁知她一问,姚八斗更有些不好意思。
温清宁稍一思索,大致猜到他难以启齿的原因,转头望向沈钧行:“侯爷在这儿先问着,我去外头透透气。”
“带好飞英他们。”
温清宁“嗯”了一声,起身离开。
待人走后,沈钧行对姚八斗说道:“现在屋中只你我二人,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出来,不得说谎,不得隐瞒。”
姚八斗这才开口。
“是因为我家慧娘撞破了一桩丑事……她有一次回家晚了,没赶上回村的驴车,那天拿的东西有点多,走到半道上实在走不动,正巧看见路边树荫底下停了一辆驴车,就想着花上几文钱坐车回来。等她一走近,听到车里动静不对……是男女干那事儿的声音。”
沈钧行面色微变:“那女子可是秦百香?”
姚八斗点了一下头。
沈钧行皱眉:“男子是谁?”
姚八斗摇摇头。
“不知道,慧娘当时听出来是秦百香的声音,又怕自己听错了,偷偷掀帘子看了一眼。只看到秦百香的脸,奸夫是背对着车帘的方向,没有瞅到正脸。”
沈钧行有些无语:“这种情况最容易出现命案,既然察觉到情况不对,不赶紧跑,怎么还敢上去看?”
姚八斗叹息:“慧娘回来和我说的时候,我也有些后怕,劝她以后可不能再管这事。可慧娘说,自从岳父岳母去世后,族中对她照顾颇多,既没有收回田产,也没有谋夺杂货铺,她不能看着族兄受这窝囊气。”
沈钧行听得暗暗摇头,看秦百香的样子,刘慧儿和姚八斗应该没有把她的事说出去。
“后面呢?”
“慧娘寻了一个合适的时间,把这事儿告诉了族兄,没想到族兄早就知道秦百香在外头有人的事。
“族兄不想孩子没了亲娘,再加上秦百香常常往家里拿东西,族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了。族兄还让我们不要告诉族里,让我们只当不知道这回事儿。”
沈钧行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甚至揉了揉耳朵,一脸的不可置信。
“秦百香的男人是刘成柱?他竟然忍受……罢了,你继续说吧。”
姚八斗继续说道:“按理说,这事儿到这儿也就结束了。没想到的是族兄把我们说的话告诉了秦百香,秦百香就因为这事儿怨上了慧娘。
“从那之后,常去杂货铺里拿些常惯用的东西,再说些难听的话。慧娘忍无可忍,趁着过年的时候,当着所有亲戚的面明指暗指地说了秦百香一通,把钱要了回来,我们两家也断了往来,平时走礼都托大伯娘带过去。”
沈钧行觉得姚八斗和刘慧儿真是心大:“平日里可有陌生男子在附近窥探?”
“没发现。”
“除了秦百香、董招娣、刘巧儿,可还有其他仇家?”
姚八斗想了想:“没了。”
沈钧行提示:“再仔细想想,可有与谁发生过争吵?或是对着谁说了不合适的话?”
姚八斗摇头:“我们夫妻很少和人争吵,慧娘父亲早逝,家里失了顶梁柱,不是特别大的事能忍就忍,我又是个上门女婿,有事也是忍着,尽量不叫慧娘难做。”
他声音哽了一下,眼里再次蓄满泪:“我和慧娘一直想在城里买个宅子,慧娘去铺子更方便,宝儿以后还能上学读书。为了这些,我把山根儿下头的零散荒地都包了,又开了个藕塘……我俩整天起早贪黑的忙活,连宝儿都没时间看,全托给大伯娘照顾。”
啪的一声!
姚八斗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哭道:“我忙活那些干啥!要是还跟以前接送慧娘,也就不会出这事了!”
沈钧行没有出声打断,起身走出房间,把屋子留给姚八斗。
温清宁站在檐下,感觉到身边站了一个人,不必转头,凭着气息便能认出来人。
“雨变小了。”
“是小了。”沈钧行声音低沉:待姚八斗调整好,便带他去现场。昨天晚上发现的人,今天又下了半晌的雨,也不知道还能剩下些什么。”
温清宁没有说话,沉默地望着天空点了点头。
院子外的人渐渐散了,只剩下三三两两被乡长刘明留下帮忙,商量后事。
妇人们眼眶通红,嘴里念叨着:“孩子才三岁就没了娘,以后可怎么办呀?”
“慧儿前阵子还和我说。想送宝儿去读书,想给宝儿娶个会念书识字的媳妇。”
“唉!当娘的最大的心愿不就是想看着孩子长大成家吗?”
和这些妇人们不同,刘氏一族的男人们则在商量着刘慧儿的身后事该怎么办。
“慧儿这个年纪,又是这么个死法,祖坟是入不得的。”
“可慧儿是招赘,孩子也随了咱家的姓,不葬到祖坟,说不过去呀!”
“要不问问慧儿她男人?”
“一个外姓的上门女婿,哪有资格说话!”
“那就听听族长怎么说吧。”
温清宁把视线从这些人身上收回,转身望向沈钧行轻声说道:“侯爷,我大概猜到凶手做那些事背后的意图,说来还是刚才董招娣给的提示。”
沈钧行面色一正:“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