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檐斗拱半掩在玉树琼枝之下,露天汤池依着嶙峋的山石凿建而成。
蒸腾的白雾裹挟着浓烈的硫磺气息,直冲而上,与漫天无声飘落的鹅毛大雪在半空激烈交锋,旋即被吞噬融化。
洛寒知裹着厚厚的紫貂大氅,活像个球,只露一双好奇的眼,被谢珩半搂半抱地弄下暖轿。
脚刚踏上毡毯,滚烫湿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山间刺骨的寒意。
“热死啦,快脱!”
她猛地挣开谢珩的手,三两下甩掉沉重的大氅,露出里头特意备下的杏子红薄绸浴袍。
圆隆的孕肚将柔软的绸料撑得饱满紧绷,她一手扶着后腰,一手小心翼翼地探出脚尖去试池水温度,
“嘶——好烫”
脚尖蜻蜓点水般沾了一下又飞快缩回。
“慢点。”
谢珩已褪去外袍,赤着精悍上身,只着素绫长裤,率先踏入氤氲池中。
滚烫泉水漫过他劲瘦腰身,水汽迅速濡湿额前墨发,凝成水珠,顺着他线条锋利的下颌、性感的锁骨一路滑落,没入水下。
他回身朝岸边伸手,“过来,慢慢适应。”
洛寒知抓住他结实小臂,借力小心翼翼挪进热汤。
暖流包裹住肿胀脚踝的瞬间,她舒服得浑身骨头都酥了,整个人像没了支撑,软绵绵挂在他身上,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
“唔…比你那破药油舒坦一百倍……”
话音没落,脚踝已被一只大手锁住提起。
谢珩让她背靠池壁坐稳,将那条浮肿的腿架在自己屈膝上,掌心掬起滚烫泉水,浇淋脚背、脚踝,指节随即精准发力,摁压足弓周边穴位。
“喂”
又痒又麻又爽的感觉让她直缩脚,
“谢夫子,泡汤就泡汤!非得摆弄你那些穴位经络?是享受还是上刑?!”
“这叫物尽其用,温泉药浴,事半功倍。”
他稳稳扣住她纤细的脚踝,拇指精准地在她足跟一处穴位用力一按。
“啊”
一股电流般的酸麻直冲天灵盖。
洛寒知惊叫着弹起,带起大片水花,“哗啦”兜头泼了谢珩满脸。
晶莹的水珠顺着他英挺的眉骨、高直的鼻梁滚落,长睫上还挂着细密的水珠,微微颤动。
洛寒知瞧着他这副难得狼狈的模样,先是一愣,随即清脆的笑声在氤氲的雾气中回荡。
“哈哈哈!谢韫之,活该!让你按!让你点!哈哈哈……”
水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滑下,滴落在水面上。
谢珩抬手抹了把脸,深邃的眼底瞬间翻涌起暗色的波澜,危险又灼热。
“洛、寒、知。”
他低沉的嗓音被水汽浸染得愈发磁性,猛地倾身逼近,将她整个人困在光滑的池壁与滚烫坚实的胸膛之间。
温泉水随着他激烈的动作哗然漾开,一圈圈暖热的波纹有力地拍打在她裸露的锁骨和肩头。
洛寒知心跳如鼓,指尖却虚张声势地戳着他水淋淋的胸口,下巴微扬:
“干嘛?想造反?孕中妇人最大!
你敢欺负我,我就喊!
喊得整个骊山都听见,
让那帮子御史明日就参你一本‘汤泉行宫,狎戏孕妻’!
看你还……唔……”
话音未落,池边连接外厅的雕花槅扇被轻轻叩响。
“大人。”
阿墨沉稳的声音隔着厚重的木门和水汽传来,
“卢夫人送来‘暖玉髓’一瓶,道是此乃崔家秘藏,孕中敷用最能消解浮肿。”
暖昧亲昵的氛围骤然降至冰点。
谢珩维持着将洛寒知困在怀中的姿势,眼皮都未抬一下:
“扔库房落灰。”
“慢着!”
洛寒知却猛地按住他结实的臂膀,杏眼瞬间瞪圆,里面燃起两簇小火苗,
“范阳卢氏的夫人?哪个卢夫人?那位号称‘规矩典范’的卢郑氏?”
她语速飞快,带着毫不掩饰的尖刻。
门外的阿墨立刻应声:“回夫人,正是。”
“哈!”洛寒知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指尖用力掐了掐谢珩的手臂,
“上个月她办的那场赏梅宴!
满堂的诰命夫人,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腰粗如桶,行动笨拙,恐难顺产’!
那调子拿捏的,啧啧,生怕别人听不出她崔家的规矩大过天!
这才过了几天?黄鼠狼给鸡拜年!送‘暖玉髓’?”
她越说越气,捞起一捧滚水就泼谢珩胸口,
“我看是砒霜还差不多!脏了我的地儿!不许收!”
谢珩由着她闹,滚烫的水泼在身上也浑不在意,只对着紧闭的槅扇方向,
“听见了?原物奉还。再替我带句话——”,
他声量不高,
“谢夫人孕中身子敏感,尤其用不得‘暖玉髓’这等金贵东西,虚不受补。
还是留着崔夫人自己慢慢享用,好好养养她那颜面吧。”
“是。”阿墨的声音干脆利落,脚步声迅速远去。
“哼,算你识相!”
洛寒知这才觉得心头那口恶气出了大半,重新懒洋洋地靠回光滑温热的池壁,舒服地喟叹一声,任由暖烫的泉水包裹全身,熏得她眼皮发沉,昏昏欲睡。
脚踝处却又传来温热的触感,那只大手再次握住了她。
“又干嘛……”她嘟囔着,懒得睁眼。
微凉膏体细细涂抹在肿起的脚背上,随即被温热指腹打着圈揉开。
那沁凉瞬间缓解了皮肤紧绷,舒服得她脚趾都展开了。
“这又是什么?”她懒懒地问,终于睁开一条眼缝。
“真·暖玉髓。”
谢珩垂着眼,专注地在她脚踝处按摩,
“前日滇南八百里加急送到的贡品。
那边一位土司夫人的家传秘方,专消妇人孕中浮肿。”
感觉到她瞬间绷紧的脚趾,他补了一句,
“已让医师带人验过三回,方子、药性,皆无碍。”
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洛寒知重新合眼,脚趾无意识在他干燥掌心蹭了两下,舒服得嘤咛:
“唔…这还差不多……”
白雾蒸腾,谢珩目光锁住她被热气蒸得格外水润饱满的唇瓣,喉结难以察觉地一滚。
“腿…还疼得厉害么?”他声音低哑了几分。
“唔……”洛寒知拖着调子闭着眼,嘴角却狡黠一翘,忽然抬脚狠踹一捧水花过去,
“怎么?谢夫子又要考校功课?”
水珠溅上他肩颈,几滴甚至顽皮地挂在他微颤的长睫上。
未待得意,带着薄茧的指腹已精准滑到她后腰软肉,轻轻一摁。
“嗯……”
她腰肢瞬间软得一塌糊涂,整个人贴着他坚实身躯滑下几分,杏红薄绸湿透,紧紧贴在身上,春光半掩。
谢珩手臂铁钳般箍住她柔韧腰肢,俯首,唇精准含住那玲珑耳垂,灼热气息灌入耳蜗:
“那…夫人想不想学套‘水经疏络’的独门秘法?包你……”
他语带深意,唇擦过她颈侧,“通体舒畅,回味无穷。”
温泉水“咕咚”冒了个巨大气泡,碎裂在氤氲白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