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鹅毛大雪无声铺陈,听雪苑的琉璃瓦裹上厚厚银装。
地龙烧得正旺,暖阁里氤氲着沉水香与药油的温热气息。
洛寒知裹在厚厚的银狐裘里,只露一张被热气蒸得粉扑扑的小脸,孕六月的肚子在锦被下勾勒出圆润的弧度。
“嘶——哎呦!”
她猛地蜷起身子,柳眉拧成一团,十指抓紧身下褥子,去够左腿痉挛的小腿肚。
谢珩几乎是瞬间就将手中的折子撂开。
他立刻侧身,长臂舒展,温热的手掌精准地覆上那蜷缩僵硬的左小腿肚,感受到那紧绷如石的肌肉痉挛。
洛寒知吃痛吸气,整个人不迭往他怀里钻,指节揪住他胸前衣襟:
“腿…抽筋…疼死了……”
声音裹着痛楚哭腔,额角缀满细汗。
“别怕,我在。”
谢珩手臂微收,将她锁紧,覆在她小腿肚上的手掌发力,顺着那痉挛的筋络,一下下推揉。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寝衣透入,沉稳有力。
“轻点…轻点啊…”
洛寒知被那力道激得抽气,脚趾都蜷缩起来。
谢珩未停,指腹精准点在她足弓、脚踝穴位。
“忍一忍,揉开就好。”他低语,下颌轻蹭她汗湿额发,另一只手缓抚她背脊。
药油清凉渗入肌理,混着他身上沉水香的安心气息,洛寒知紧绷的身子在他怀里逐渐软下。
“白日里扶你绕回廊三圈,你还嚷‘身轻如燕’?”
他垂眼,专注盯着手下微肿的肌肤,拇指精准压她足弓穴位。
“轻快个屁!”洛寒知稍缓,立刻抖擞精神,伸手揪他散落的发带,
“那是给你面子!走两步脚就肿得像发面馒头!你看看——”
她唰地掀开腿上狐裘,撩起素绫寝裤裤管,将那圆润发亮的脚踝杵到他鼻尖,
“慈恩寺的素包子都没这么鼓!都怪你!都赖你!”
烛光下,那截小腿浮肿得厉害,脚背浑圆,皮肤绷得光亮。
谢珩低笑一声,胸腔震动,指尖在那“素包子”上轻轻一按,一个浅浅的小窝立刻显现。
“嗯,”他煞有介事地点头,眼底漾开促狭的笑意,
“确实饱满,比豆沙包还实在几分。”
“谢韫之!”
洛寒知羞恼,另一只脚丫子暗蹬他心口,却被早有防备的他轻松钳住脚腕。
他倏然俯身,温热的唇精准烙在那微肿脚背上,气息灼烫,惹她肌肤一阵微栗。
“知知的包子,举世无双,孤品难求。”
“少来这套!”
洛寒知脸颊飞红,想抽回脚,却被他握得更紧,指节熟练地在她脚踝骨周围打着圈按摩。
“又痒又麻…别闹了!说正经的,这脚肿得靴子都塞不进了,明日怎么见人?”
谢珩指腹的力道未停,只抬眼看着她,墨玉般的眸子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明日带你去个好地方。”
“嗯?”她狐疑地挑眉,
“大雪封山,外面白茫茫一片,除了喝西北风还能去哪儿?”
“西北风里掺着硫磺味儿。”
他嘴角噙着笃定的笑,托着她脚后跟细致地揉捏那片僵硬的筋络,
“骊山汤泉宫的地脉暖池通了,前日工部呈上来的密报说,水温正宜,活络筋骨最好。”
见她杏眼瞬间亮起,又慢悠悠补了一句,
“奉旨,勘察皇家汤泉修缮工程,顺路罢了。”
“顺路?”洛寒知拖长了调子,酸溜溜地瞥他,
“顺路带个肿脚包子精去泡汤泉?
谢尚书,您这公器私用得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当心明儿御史台那群老学究参你一本‘携眷逸游,靡费公帑’!罪名我都替你想好了!”
“参本?”谢珩手下揉捏的动作未停,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前儿个,兵部王尚书府上巴巴送来半车辽东百年老参,道是听闻夫人孕中辛苦,特献上给夫人安胎补气。”
他指尖顺着她小腿肚滑到膝弯后方,打着圈按压那处酸胀的肌肉,力道让她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我让阿墨清点了一下,连参带匣子,原样扔回他王府正堂了。
那声响,估摸着半条朱雀大街都听见了。”
他抬眼,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明日他们若知晓我‘奉旨’携夫人泡汤泉,怕是连夜要踏破骊山别院的门槛来‘请安’。”
“王尚书?”洛寒知舒服得眯起眼,像只被顺毛的猫,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就是那个想把他家那个‘玉面观音’的庶女塞进你书房,美其名曰‘红袖添香’的老东西?
呸!他那参怕不是泡了迷魂汤!扔得好!扔得妙!”
她忽然想起什么,手指戳了戳他线条流畅的肩臂,
“喂,我爹前日是不是也托人送东西来了?神神秘秘的。”
谢珩手下揉捏的动作未停,语气平淡无波:
“嗯。洛大人着心腹悄悄送了两匣子上好的广陵胭脂,螺钿盒子,描金边的。
道是‘妇人孕中气色要紧’,让你多敷些胭脂,莫要失了精神。”
“他倒记得我气色?”
洛寒知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嘲讽,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八成是我那位‘贤惠’继母赵氏的主意!
前几个月她带着洛芷兰去京郊大佛寺上香,不就‘巧遇’了你巡视河道?
那丫头的眼珠子,都快黏你马鞍上了!”
她话音刚落,谢珩低笑出声,胸腔传来愉悦的震动。
他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
随即,他语气带上了一丝玩味的促狭,仿佛在分享一个无足轻重的笑话,
“说起来,那胭脂匣子里,倒真夹了点‘别致’的心意。”
“嗯?”洛寒知懒洋洋地抬眼,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洛二小姐,”
谢珩故意拖长了调子,眼底满是揶揄,像是在点评一出拙劣的戏码,
“托人捎了句体己话——哦,附在胭脂盒子最底下。
说是‘姐夫辛劳,寒夜添衣’,她亲手缝了副护膝,针线粗陋,怕是不堪御寒,但‘万望勿弃’。”
他模仿着那种矫揉造作的语气,惟妙惟肖,最后几个字说得尤其轻飘飘,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噗——”洛寒知直接笑喷出来,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整个人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哈哈哈哈…护膝?洛芷兰?她缝护膝?
哈哈哈哈哈…她那双爪子,连绣花针都拿不稳吧?
别是赵氏给她代笔的!
哈哈……‘万望勿弃’?她怎么不干脆绣个‘百年好合’塞进去!”
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抬手擦了擦眼角,突然凑近谢珩,杏眼里闪烁着狡黠又危险的光芒,指尖轻轻戳着他线条优美的喉结:
“喂,谢韫之,那副‘针线粗陋’、‘不堪御寒’的宝贝护膝呢?你没真留着睹物思人吧?”
谢珩低头,精准地含住她作乱的手指,轻轻咬了一下,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宠溺和纵容:
“一下都没沾我身,直接让阿墨赏给门房老张头了。
他老寒腿多年,前几日巡夜还念叨膝盖冷得钻心,正合用。”
他顿了顿,补充道,
“想必老张头用了,也会‘感念’洛二小姐这份‘雪中送炭’的‘心意’。”
洛寒知想象了一下老张头那饱经风霜的老寒腿上套着洛芷兰那“精心”制作的护膝。
再配上谢珩一本正经说“感念”的样子,顿时又笑得喘不上气,软绵绵地瘫在他怀里:
“谢韫之…你你太坏了!哈哈哈…不过,干得漂亮!”
她笑得浑身发软,索性环住他的腰。
谢珩收紧手臂,将她更密实地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感受着她笑得微微颤抖的身体,低沉的嗓音带着无比确定的温柔:
“是你的。谁也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