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没开。
帝逸之盯着那道窄缝,手指还捏着那张自成的符纸。金边在昏暗里微微发亮,像烧了一圈火。
“不对劲。”墨尘低声道,掌心的血刚止住,又渗出一点,“结界在收。”
楚灵靠墙站着,手腕上的银镯轻颤,她咬牙,“我感觉……外面有东西在拉。”
帝逸之没动,脑子里还在回荡刚才那股力道——三股气拧成一股,沉在丹田,稳得像块铁。可这稳,压得他肩头发沉。他抬手,把符纸塞进布袋,布袋一震,像是里面的东西活了。
“退后。”他说。
两人没问,直接往后撤。帝逸之拔出桃木剑,剑身还在震,裂口处的金线游走不定。他把剑往地上一插,金线瞬间蔓延,钻进雪里,像树根扎土。
“走!”
话音落,身后密室轰地一缩,岩壁合拢,风从门缝里倒灌进来。三人借着那股吸力,猛地往前扑。
脚落地,是泥地。
天灰蒙蒙的,远处有车声,城市边缘的荒地,杂草半人高,电线杆歪斜,挂着半截断线。帝逸之单膝跪地,手撑着剑,喘了口气。冷风刮脸,他却觉得体内那股金气在躁动,像是被什么牵着。
“出来了?”楚灵扶着膝盖,声音发虚。
“出来了。”墨尘抬头,眯眼看向远处高楼林立的轮廓,“可这味儿不对。”
帝逸之没答。他闭眼,灵觉一放——地底深处,一股黑气顺着地脉爬,像蛇,断断续续,但密度比之前高了三倍不止。
“它们在集结。”他睁眼,“快了。”
楚灵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刚亮起一丝蓝光,立刻被银镯压住。“我这妖力……刚才在结界里差点炸开。”
“你和他现在不对路。”墨尘盯着帝逸之,“你体内的东西太纯,她那点妖气,碰上就像油泼水。”
帝逸之没否认。他拔起桃木剑,剑身嗡鸣,裂口的金线缩了回去,但第二道细纹冒了出来,横在旧裂旁边,像新长的疤。
“先回据点。”他说,“这地方不能久站。”
三人没再说话,沿着荒地往城内走。路上没人,只有风卷着塑料袋打转。进了老城区,巷子窄,墙皮剥落,帝逸之突然停住。
“怎么了?”楚灵问。
他没答,蹲下,手指抹了把墙根的土。土是湿的,黑得发亮,像是渗过血。
“地下有东西在动。”他说,“不止一股。”
墨尘抽出青铜锥,在地上划了个圈。锥尖落地,黑气冒了一缕,刚升起就被吸进锥身。他皱眉:“不止是游魂,是活祭的残息。”
“谁在搞?”楚灵声音紧了。
“不知道。”帝逸之站起身,“但它们在等。”
等什么?没人问。答案太沉,压在喉咙里。
据点是间废弃道观的偏殿,屋顶漏风,墙角堆着破香炉。三人一进门,帝逸之就把桃木剑插在门槛上,剑身一震,金线顺着门槛爬了一圈,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布阵了?”楚灵问。
“防外头的。”帝逸之盘腿坐下,“也防里头的。”
他解开布袋,把那块灰扑扑的石头、那张凝着光的符、还有刚成的那张金边符,一字排开。
“来。”他说,“试试能不能合。”
楚灵坐他左边,墨尘右边。三人围成三角。
帝逸之抬手,掌心向上,丹田一动,金气升上来,顺着经脉走,汇到指尖。他轻轻一点石头,石之力沉下去,又点符纸,光之力浮起来,最后点心源之力——那团金光悬在掌心,三股气刚碰上,屋里“轰”地一震。
屋顶几张符纸无风自燃,火苗蹿起半尺高,又灭了。墙角一堆游魂围过来,贴着门框打转,发出低呜。
“压不住!”楚灵脸色发白,“它们在吸!”
“那就给它们看个大的。”墨尘咬破手指,血画镇魔符,按在地上,“逸之,剑!”
帝逸之抓起桃木剑,往地上一插。金线炸开,像蛛网铺地。他把三股力全引到剑身,剑裂处金光暴涨,可那裂口不但没合,第二道纹又深了一分。
“它在吞。”墨尘盯着剑,“不是导流,是吃。”
“那就让它吃。”帝逸之闭眼,“楚灵,放开妖力,别压。”
“什么?”
“我说,放开。”
楚灵咬牙,抬手摘下银镯。刹那间,妖力冲出,蓝光炸开,可不往外散,反而被桃木剑吸过去,缠上金线,像藤绕树。
“好!”墨尘一掌拍地,青铜锥插进裂缝,“三极回路,起!”
三人灵力顺着剑身汇成一圈——道、妖、魔,三股不同源的力,在剑中拧成一股流。
屋里静了。
游魂退了。
剑身嗡鸣,裂口的金线像脉搏,一跳一跳。
帝逸之睁开眼,额头全是汗。他拔起剑,裂纹还在,但金光更亮了。
“它在长。”墨尘低声说,“这剑……快不是凡铁了。”
帝逸之没说话。他盘腿重新坐下,闭眼,把金气往识海引。
刚一沉入,脑子里炸开画面——
万年前,天火坠地,神将持剑斩魔,血染长空;封神榜从云中降下,金光万丈;至高神立于九天,一指落下,山河成阵……
画面太快,像刀割脑子。他牙关咬紧,差点吐血。
“三归一……”他低吼,“气随心动,力归本源!”
他不再挡,反而放开识海,让那些碎片冲进来。金气在经脉里转,带着记忆走,一圈,两圈,三圈……
突然,他“看”到了。
城市地脉深处,一道断裂的金纹,横贯东西,形如残阵。那阵眼,正对着市中心——钟楼。
体内光核猛地一震,和那残阵共鸣。
他睁眼,猛地站起。
“钟楼。”他低声说。
楚灵正低头擦银镯,听见了,抬头:“什么?”
他摇头:“没事。”
可他知道不是没事。
那阵,是封神时留下的。要破魔,得在阵眼上打。否则,再多的力,也是白搭。
“逸之?”楚灵看着他,“你脸色不对。”
“我没事。”他握紧桃木剑,剑柄的裂纹硌着掌心,“只是……得选地方。”
“选什么?”墨尘问。
“决战的地方。”他说,“不能随便打。”
墨尘眯眼:“你看见了?”
帝逸之没答。他走到窗边,推开破木窗。远处,城市灯火通明,车流如河。可他知道,那底下,黑气已经连成片。
“它们在等我们露头。”他说,“但我们得先定地方。”
楚灵站起身:“你有数了?”
他看着市中心的方向,钟楼的影子在夜色里若隐若现。
“有。”他说,“钟楼底下,有阵。”
墨尘冷笑:“你是说,拿一座钟楼当战场?”
“不是钟楼。”帝逸之转身,眼神沉得像铁,“是它脚下的地。”
屋里静了。
楚灵低头,银镯突然“叮”地一响,自己弹开一截。她没管,只问:“什么时候?”
“快了。”他说,“它们集结完,就会动。”
墨尘拄着青铜锥站起来:“那你打算怎么打?硬碰?”
帝逸之没答。他低头看桃木剑,裂口的金线缓缓跳动,像心跳。
“得让剑先活过来。”他说。
楚灵皱眉:“剑还能死?”
“能。”墨尘盯着剑,“它现在是半活,裂口越多,吃得越多。等它吞够了,才会真正醒。”
帝逸之把剑插回布袋,布袋一震,像是里面的东西在动。
“今晚。”他说,“我闭关。你们守外面。”
“你撑得住?”楚灵问。
“撑不住也得撑。”他走向内室,“这是开始,不是结束。”
门关上。
楚灵和墨尘对视一眼。
“他变了。”楚灵低声说。
“不是变。”墨尘握紧青铜锥,“是扛起来了。”
外屋静了。
内室,帝逸之盘坐在地,闭眼,金气入脑。画面又来了——残阵、钟楼、黑气翻涌,还有……一道模糊的身影,站在钟楼顶端,低头看他。
他猛地睁眼。
桃木剑在布袋里,突然震了一下。
裂口的第二道纹,缓缓裂开,金光涌出,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