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的辣椒丛被风吹得沙沙响,像在替屋里的人发愁。翠妃坐在窗边,手里反复摩挲着小禄子藏信的稻草(淳常在从大牢偷偷带回来的,上面还沾着点大牢的霉味),眼神发直——小禄子被抓三天了,没传来一句准信;春喜还在景仁宫柴房,不知道有没有被灌迷魂药;连弘昼都开始问“小禄子爷爷怎么还不回来送甜椒糖”,她只能每次都用“办事没办完”糊弄,心里像塞了团浸了辣油的棉花,又堵又烧。
“娘娘,您都盯着稻草看半个时辰了,再看它都要发芽了!”春喜(碎玉轩的小春喜)端着温好的甜椒粥进来,小声劝,“华妃娘娘去联系她哥哥这么久,肯定会有好消息的,您先喝点粥垫垫肚子。”
翠妃摇摇头,把稻草放在贴身的荷包里:“没消息就是最坏的消息。景仁宫肯定在逼小禄子画押,要是他撑不住……”话没说完,就听见院门外传来华妃特有的脚步声,带着股“天塌下来我顶着”的气势。
“翠妃!我回来了!”华妃掀帘而入,头发上还沾着点尘土,手里攥着个油纸包,外面裹得严严实实,像现代快递里的“易碎品”,“我不仅问着小禄子的情况,还给你带了好东西,顺便搞到了外朝的消息,差点被景仁宫的眼线发现,刺激得很!”
翠妃赶紧站起来,抓住她的手:“小禄子怎么样?有没有被打?春喜呢?”
“别急别急,喝口茶喘口气!”华妃接过小春喜递来的茶,一口灌下去,才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个陶罐,揭开盖子,一股特辣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比御膳房的辣椒汤还冲,“先看这个!我特意让宫外的师傅做的特辣辣酱,里面加了花椒和芝麻,拌包子、拌粥都香,小禄子在大牢里肯定吃不上辣的,我托内务府统领给带进去了,他说小禄子吃了两口,眼睛都亮了,还说‘娘娘肯定在等他回去做甜椒包子’!”
翠妃看着陶罐里红亮的辣酱,眼眶瞬间热了——这辣酱是她们之前一起在华妃宫里做的,当时华妃还说“要做个能辣到灵魂出窍的版本,专门对付景仁宫的老狐狸”,没想到现在成了给小禄子打气的“武器”。“他真这么说?没被逼画押吧?”
“没!小禄子硬气得很!”华妃放下陶罐,语气激动起来,“内务府统领跟我说,景仁宫的人天天去逼他画押,又是灌迷魂药又是威胁发配,他死活不松口,还把逼他画押的太监骂了一顿,说‘你们这群栽赃的小人,就算我死在大牢里,也绝不会给娘娘泼脏水’!”
翠妃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小禄子跟着她这么久,从一开始的“这贵妃怎么总说奇怪的话”,到后来的“娘娘说的都对,老奴跟着您干”,从来没掉过链子,现在为了她在大牢里受这份罪,她怎么能不心疼?
“哭什么!”华妃递过块帕子,又掏出个小布包,“重头戏在这呢!我哥哥托人从外朝打听来的消息,你猜猜怎么着?周大人的门生李主事(就是之前查账的那个),居然反水了!”
“反水?”翠妃瞬间坐直身子,眼泪都忘了擦,“他不是景仁宫的人吗?怎么会反水?”
“还不是因为景仁宫太狠!”华妃压低声音,凑到翠妃耳边,“李主事之前帮景仁宫改账,以为能捞点好处,结果皇后娘娘不仅没给他好处,还让张嬷嬷威胁他‘要是敢泄露半个字,就把他贪墨的事捅出去’!李主事怕了,又觉得景仁宫靠不住,就偷偷找了华妃哥哥,说愿意指认景仁宫改账、栽赃的事,还说他手里有景仁宫给他的改账手谕!”
翠妃眼睛一亮,像在黑暗里看到了辣椒苗的嫩芽:“真的?有手谕?那是不是能证明小禄子是被栽赃的?还能救出春喜?”
“理论上是!”华妃点头,又皱起眉,“但李主事怕景仁宫报复,不敢直接出面,说要等‘安全的时候’才肯把证据交出来。我哥哥已经安排人保护他了,还说李主事知道春喜被关在景仁宫柴房的密道里,密道尽头有个暗门,能通到御花园的假山洞,咱们可以从那进去救春喜!”
“密道暗门?”翠妃赶紧让小春喜拿来景仁宫的地图(淳常在之前送的),指着柴房的位置,“是不是在这里?之前弘昼说看到景仁宫嬷嬷藏木盒的假山洞,就在密道出口附近!”
“对!就是那!”华妃指着地图,“我哥哥已经让人去探过了,密道里没人看守,只有出口有两个侍卫,咱们可以趁晚上侍卫换班的时候进去,救了春喜就从假山洞出来,再让淳常在安排人接应,神不知鬼不觉!”
翠妃看着地图上的路线,心里终于有了点底——这几天的压抑像被辣酱辣开了口子,终于能喘口气了。“那咱们什么时候动手?今晚?还是明天?”
“明天晚上!”华妃拍板,“我今天去大牢的时候,看见景仁宫的人在给柴房送东西,好像是明天要把春喜转移到冷宫,再晚就来不及了!咱们今晚准备准备,小春喜去御花园假山洞附近踩点,看看侍卫换班的时间;淳常在去联系李德全,让他明天晚上想办法引开大牢附近的御林军,咱们救完春喜,再想办法救小禄子!”
小春喜赶紧点头:“奴婢这就去!保证把侍卫换班的时间记清楚,还会在假山洞旁边撒点辣椒籽当标记,免得咱们找错地方!”
翠妃看着大家忙碌起来,心里的底气足了不少。她拿起华妃带来的辣酱,用勺子舀了一点,拌在甜椒粥里——辣劲冲上来,瞬间驱散了多日的疲惫,她终于有了点“反击”的力气。
“对了,还有个事!”华妃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张纸条,“我哥哥还说,前朝有几个大臣开始怀疑景仁宫了,说‘翠妃新政没贪国库银子,反而省了不少钱’,周大人再递折子弹劾,他们就会站出来反驳!虽然不能直接帮咱们,但至少能让陛下少听点景仁宫的谗言!”
翠妃接过纸条,上面是华妃哥哥的笔迹,写着“周折遭疑,李主事待援,速救春喜”,字迹潦草却有力。她把纸条放在贴身的荷包里,和稻草放在一起——这两样东西,一个是小禄子的坚持,一个是外朝的希望,像两根支柱,撑着她不让她垮掉。
可没等她们高兴多久,院门外传来小春喜慌张的声音:“娘娘!不好了!景仁宫的人在御花园加岗了,假山洞附近多了四个侍卫,还拿着刀,好像知道咱们要去!”
翠妃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辣酱勺差点掉在地上:“怎么会知道?是不是李主事那边走漏了消息?还是华妃哥哥的人被景仁宫的眼线盯上了?”
华妃也皱起眉:“不可能啊!我哥哥做事很谨慎,李主事也被保护得很好,怎么会走漏消息?难道是……淳常在那边?”
“不会是淳常在!”翠妃立刻否定,“她跟咱们是一条心,之前送作息表、传消息都没出过错,肯定是景仁宫自己警惕了,毕竟春喜在柴房待久了,她们怕夜长梦多,才加的岗!”
端嫔正好从太医院回来,听见这话,手里的彩虹椒都捏紧了:“我刚从李医士那里听说,景仁宫明天不仅要转移春喜,还要在碎玉轩附近挖新的地道,说是‘怕翠妃派人救春喜,提前设陷阱’!她们这是把所有路都堵死了!”
屋里的气氛瞬间又沉了下来,连辣酱的香气都好像淡了点。翠妃看着地图,手指在密道的路线上划过:“加岗也得去!春喜明天就要被转移到冷宫,到时候再想救就难了!侍卫多咱们可以用辣椒喷雾对付,挖地道咱们可以提前用彩虹椒测,总之不能放弃!”
华妃掏出辣椒喷雾,晃了晃,金步摇撞得叮铃响:“对!大不了就跟她们拼了!我这里有三瓶辣椒喷雾,足够把那四个侍卫喷得睁不开眼!端嫔再准备点迷魂散的解药,万一春喜被灌了药,咱们也好救她!”
端嫔点头:“我这就去配解药,还会带点‘驱蚊粉’(其实是之前配的驱虫粉,闻多了会头晕),撒在侍卫附近,能帮咱们争取时间!”
小春喜也挺直腰板:“奴婢今晚再去御花园踩点,就算被发现,也会把侍卫换班的时间记下来!”
翠妃看着大家坚定的样子,心里的火苗又燃了起来——就算景仁宫加岗、挖地道,她身边还有这群肯跟她一起“冒险”的人,这就够了。她拿起陶罐,倒了点辣酱在碟子里,递给每个人:“来,都尝一点!这辣酱不仅能开胃,还能壮胆,明天咱们就靠它,把春喜救回来!”
华妃率先尝了一口,辣得直吸气,却笑了:“够劲!就冲这辣酱,明天也得把景仁宫的人揍一顿!”
大家都笑了,屋里的压抑被辣味冲散不少。可翠妃心里清楚,明天的探监(其实是救春喜)绝不会顺利,景仁宫肯定还有后手,说不定连大牢里的小禄子都在她们的算计里。
果然,深夜时分,淳常在偷偷跑进来,脸色发白:“姐姐,不好了!我刚从内务府统领那里听说,景仁宫知道李主事反水了,已经派人去抓他了!还说‘要是抓不到李主事,就杀了小禄子和春喜,嫁祸给咱们’!”
“什么?!”翠妃手里的碟子“哐当”掉在地上,辣酱洒了一地,“她们连李主事都要抓?还要杀小禄子和春喜?这是想斩草除根!”
华妃也急了:“我现在就去通知我哥哥,让他赶紧保护李主事!要是李主事被抓,咱们就没证据证明景仁宫栽赃了!”
“快去!”翠妃推了她一把,“顺便告诉小禄子,让他再撑一天,明天咱们肯定救他出来!”
华妃点点头,抓起油纸包就往外跑,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翠妃看着地上的辣酱,蹲下来,用手指蘸了一点,放在嘴里——还是那么辣,却比刚才多了点苦味。
她不知道,景仁宫的张嬷嬷此刻正对着皇后汇报:“娘娘,已经派人去抓李主事了,还在密道里放了‘通敌书信’的草稿,只要翠妃她们进去救春喜,就‘当场抓包’,说她们‘私闯中宫,意图通敌’!”
皇后端着茶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做得好。明天就是她们的死期,不仅要救不出人,还要让她们背上‘通敌’的罪名,让陛下彻底对翠妃失望。”
烛火摇曳,映着她们的算计。碎玉轩里,翠妃还在收拾洒在地上的辣酱,心里默默说:景仁宫,你们想斩草除根,我偏要让你们的阴谋败露;小禄子,春喜,再撑一天,咱们很快就能团聚。
可她不知道,明天的“救春喜”行动,其实是景仁宫设下的又一个陷阱——密道里的“通敌书信”草稿,还有被调包的侍卫换班时间,都在等着她们一步步走进来。
悬念像大牢里的阴影,在夜色里蔓延:华妃能不能及时通知她哥哥保护李主事?明天救春喜时,她们会不会被“当场抓包”?景仁宫的“通敌”栽赃,会不会比之前的改账、绑人更致命?这些疑问,像一根根浸了辣油的弦,紧绷在翠妃和盟友们的心里,等着在第二天的冒险里,被狠狠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