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头遭被这般对待,心中着实不爽,却也强忍着未发作。
待到下午放学时分,学校里涌出一群孩子,熙熙攘攘的,热闹非凡。
朱高炽瞧着这般景象,心下思忖:原来读书竟如此快活?
要晓得,他于北平读书时,脑袋都快被折腾得炸开了,书背不好,还得挨那戒尺打呢。
但见这些孩子身后背着小布袋,面上尽是笑容,一路嘻嘻哈哈,快活极了。
不多时,朱高炽便瞧见了常宁与常静。兄妹俩正和几个孩子谈笑风生,瞧着关系颇为融洽。
高炽心下寻思,这辽东之地,似也无甚显要大官。却不知这些与常静、常宁谈笑甚欢的孩童,是哪家的子嗣?
常宁、常静与同学作别后,便将目光投向岗亭,正巧与朱高炽对视上。
常宁领着常静来到岗亭,值岗士兵对着常宁说道:“小侯爷,他自称是您表哥。”
常宁道:“他确是我表哥。”
常宁转头向朱高炽问道:“表哥,你怎的到学校来了?”
朱高炽道:“俺在府中着实无聊,便打听出你们在哪读书,这就寻来了。”
常宁一笑,道:“表哥,您可真是闲得紧呐。”
朱高炽接着问道:“表弟,方才与你二人说话的那些小孩,是何人家的孩子?”
常宁不假思索答道:“不过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罢了。”
朱高炽眉头微皱,道:“你乃国公之子,身份尊贵,怎能与那些人混在一处?”
常宁听了,脸色一沉,道:“表哥,人不论出身贵贱,皆可相交。他们心地纯善,与我等相处甚好。”
常静也撅着嘴,不满道:“表哥,不能只因他们出身普通,便瞧不上。”
朱高炽一怔,自觉言语不妥,忙解释道:“我并无此意,只是怕你二人交友不慎,受人欺瞒。”
常宁哼了一声,道:“表哥,莫要以身份高低论断他人,这辽东之地,百姓质朴,我等相交甚欢。”
朱高炽讪讪点头,心中暗自思量,看来自己的想法,确实有些狭隘了。
朱高炽心中暗自思忖,自己终究还是瞧不上这等行径。
身份贵贱之殊,摆在眼前。
若是为做表面功夫,与平民周旋一二,倒也罢了。
但要真心实意与平民相交,朱高炽扪心自问,实难做到。
不多时,那接送常宁与常静的国公府马车,缓缓行来。常宁、常静正欲登车,朱高炽也赶忙跟了过去。
常宁问道:“表哥,你不骑马来的么?莫非要与我俩同乘马车回去?”
朱高炽道:“哎,这盖州城里,骑马行路规矩太多,麻烦得很。我还是与你们一道坐马车回去,也能舒坦些。”
常宁也不多言,待朱高炽进了车厢,车夫便挥动马鞭,赶着国公府的马车驶离学校。朱高炽那两名护卫,骑着马,紧跟在马车后头,一同往国公府去了。
朱高炽回到国公府,径直寻着徐妙云,将今日在盖州城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说与她听。
徐妙云问朱高炽道:“炽儿,依你看,这盖州城诸多规矩,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朱高炽心下实觉这规矩繁多,叫人烦闷。可瞧着盖州城那井然有序的样子,也晓得这些规矩确有好处,遂道:“母妃,常言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些规矩,倒还真是有用处的。”
徐妙云道:“高炽啊,我料你心里头定是嫌这些规矩繁琐,不耐烦得很。你莫不是觉着,不该用这般小规矩来拘束你?”
朱高炽并未正面回应此问,可瞧他那神态,分明便是默认了。
徐妙云见状,语重心长道:“炽儿,古人云‘矩不正,不可为方;规不正,不可为圆’。这世间万物,皆需规矩来定其方圆。你瞧那朝廷律法,大到国家运转,小至百姓生活,哪一处离得了规矩?
上层之人,更当以规矩为准则。昔日周公制礼作乐,天下归心,此乃以规矩定邦国之例。若上位者无视规矩,肆意妄为,底下人便会群起效尤,那这天下岂不乱了套?咱们身处国公府,一举一动皆受瞩目,更要谨守规矩。
盖州城这些规矩,看似琐碎,实则是维持一方安稳的根本。你身为皇家子嗣,需明白,规矩并非是约束,而是引导你行正道、成大事的准则。唯有严守规矩,方能赢得他人敬重,日后于这世道,也能行得端正,走得稳当。”
朱高炽赶忙应道:“儿臣知道了。”
常宁与常静归家之后,径直去沐浴一番,而后便着手做起功课来。
高炽又到书房寻那兄妹俩。
他瞧着二人所做功课,好些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唯有部分涉及四书五经的内容。
见状,高炽心里算是明白了。
朱高炽问道:“表弟表妹,这都是些啥?”
常宁答道:“表哥,这是数学,这是物理,还有这是化学。”
朱高炽听后,开口道:“这数学,想来便是算筹之学吧?但这物理与化学,又是个啥?”
常宁耐心解释道:“表哥,这物理啊,探究的是世间万物的道理,像日月星辰为何如此运行,风雨雷电又是如何形成,物体的动静变化等,皆在其范畴。就好比那重物落地、水车转动,其中所蕴含的原理,便是物理要钻研的。
而这化学呢,则关乎物质的变化。像咱们日常所见的金属冶炼,如何将矿石炼出精铁;还有火药的制作,几种材料混合后为何能产生那般威力,这些物质间相互转化、反应的学问,便是化学。
此二者,于这世间用处极大,能让我们知晓许多自然奥秘。”
朱高炽听了,不以为然地摇头道:“表弟,你这说法,我实难苟同。日月星辰运行、风雨雷电之变,向来是圣人所言‘天道’,自有冥冥中定数,岂是人力所能穷究?重物落地、水车转动,不过是平常之事,哪需这般大费周章去探究所谓‘物理’。
至于你说的化学,金属冶炼、火药制作,那皆是工匠们世代相传的技艺,依着老法子做便是,又何谈什么物质变化的学问。
咱们读书之人,当以四书五经为本,修齐治平才是正途,钻研这些旁门左道,于仕途又有何益?莫要为这些新奇之说迷了眼,失了读书人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