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那会儿,张掖有个卢水胡人叫沮渠罗仇,是匈奴沮渠王的后代,家里世世代代都是部落老大。凉王吕光让他当尚书,还带着他一起去打西秦。后来吕延战败被杀,罗仇的弟弟、三河太守麹粥跟他说:“老大现在又老又糊涂,还特爱听小报告,如今打仗输了、将领死了,正是他猜忌有本事的人的时候。咱哥俩肯定要被针对,与其不明不白地死,不如带着兵往西平走,从苕藋出兵,振臂一呼,整个凉州还不是分分钟拿下?”罗仇说:“你说的确实在理,但咱家世世代代在西边以忠孝出名,宁可别人对不起我,我也不忍心坑别人啊。”结果吕光真就听了谗言,拿战败当借口把罗仇和麹粥给杀了。
罗仇的侄子蒙逊是个猛人,脑子灵光还有计谋,平时也爱看书读史。他把罗仇和麹粥的遗体运回去安葬,因为他们家族和亲戚在各部落里人脉广,来参加葬礼的有一万多人。蒙逊哭着对大伙儿说:“吕光这老王八蛋昏庸无道,杀了好多无辜的人。咱祖上在河西那可是横着走的,现在我想跟大伙儿一起为两位叔父报仇,重振祖上的事业,咋样?”大伙儿当场就喊“奥利给”,接着结盟起兵,攻下了凉国的临松郡,在金山扎营驻守。
司徒左长史王廞是王导的孙子,因为老妈去世在吴地守孝。王恭讨伐王国宝的时候,临时任命他代理吴国内史,让他在东边起兵响应。王廞派前吴国内史虞啸等人去吴兴、义兴招兵,一下子就来了上万人。没过多久,王国宝死了,王恭撤兵,还下文件让王廞卸任,继续回去守孝。可王廞这会儿因为起兵的时候杀了不少反对派,骑虎难下,顿时火冒三丈,不鸟王恭的命令,派儿子王泰带兵去打王恭,还写信给会稽王司马道子,把王恭骂得一文不值。司马道子转头就把信给了王恭,五月的时候,王恭派司马刘牢之带着五千人揍王泰,把王泰斩了。之后又在曲阿跟王廞开干,王廞的人被打崩了,他自己单枪匹马跑路,最后没人知道去了哪儿。朝廷把虞啸的老爸抓起来送司法部,因为他爷爷虞潭有功劳,才免了死罪改成平民。
燕国的库傉官骥进了中山,跟开封公慕容详互掐。慕容详杀了库傉官骥,把库傉官一族全灭了,又杀了中山尹苻谟,也把他家族给端了。中山城里没了主事的,老百姓怕北魏兵趁机打过来,男女老少都结盟,打算自己保卫自己。甲辰那天,魏王拓跋珪解除了对中山的包围,去河间找粮食,还督促各郡交义租。甲寅那天,他任命东平公拓跋仪为骠骑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兼任兖、豫、雍、荆、徐、扬六州牧和左丞相,封卫王。慕容详觉得自己能打退魏军,威望爆棚,就称帝了,改年号为建始,还设了一堆官职,任命新平公可足浑潭为车骑大将军、尚书令,又杀了拓跋觚来稳住人心。
邺城的官员劝范阳王慕容德称帝,刚好有从龙城来的人,说燕主慕容宝还活着,这事儿才作罢。
凉王吕光派太原公吕纂带兵去忽谷打沮渠蒙逊,把蒙逊打败了。蒙逊逃进山里。蒙逊的堂兄男成是凉国的将军,听说蒙逊起兵,也召集了几千人驻守乐涫。酒泉太守垒澄去讨伐男成,打输了,自己也挂了。男成进攻建康,派使者劝建康太守段业:“吕氏政权不行了,权臣说了算,动不动就杀人,老百姓都没法活。整个凉州到处都在反叛,崩盘是迟早的事,百姓们都没啥指望。您这么有本事,为啥还要效忠一个快完蛋的国家呢?我们已经举起正义的大旗,想请您来主持凉州大局,让受苦的百姓过点好日子,咋样?”段业不听。双方僵持了二十来天,外面的救兵也没来,郡里的高逵、史惠等人劝段业答应男成。段业平时跟凉国的侍中房晷、仆射王详不对付,怕自己不安全,就答应了。男成等人推举段业为大都督、龙骧大将军、凉州牧、建康公,改年号为神玺。任命男成为辅国将军,把军政大事都交给他。蒙逊带着人归顺段业,段业让他当镇西将军。吕光又派太原公吕纂去打段业,没打赢。
六月,西秦王乞伏乾归征召河州刺史彭奚念为镇卫将军,任命镇西将军屋弘破光为河州牧,定州刺史翟瑁为兴晋太守,驻守枹罕。
秋天七月,慕容详杀了可足浑潭。这哥们嗜酒如命还特能炫富,根本不管军民死活,杀人没个谱,光王公以下就杀了五百多人,手下人都离心离德了。中山城里缺粮,慕容详还不让老百姓出去找野果子,饿死的人堆成山,全城人都想迎赵王慕容麟回来。慕容详派辅国将军张骧带五千多人去常山收租,慕容麟从丁零混进张骧的队伍里,偷偷摸回中山,城门都没关,就把慕容详抓起来斩了。慕容麟接着称帝,让老百姓随便出去找吃的。大家吃饱后,想跟魏军干一架,慕容麟不答应,没多久大伙儿又饿得不行。魏王拓跋珪在鲁口驻军,派长孙肥带七千骑兵偷袭中山,攻进了外城;慕容麟追到泒水,被魏军打败,只好退回。
八月初一,魏王拓跋珪把军队转移到常山的九门。军营里爆发大规模传染病,人和牲口死了不少,将士们都想回家。拓跋珪问将领们疫情咋样,大伙儿说:“能喘气的也就四五成了。”拓跋珪说:“这都是老天爷安排的,能咋办?天下的老百姓,都能当咱的子民,关键看我咋管理,还怕没人?”大臣们不敢再说话。他派抚军大将军略阳公拓跋遵去偷袭中山,攻进外城后返回。
燕国任命辽西王慕容农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司马、录尚书事。
【内核解读】
这段史料聚焦于十六国时期的乱世风云,通过几组人物的命运轨迹与关键事件,生动展现了那个时代权力更迭的残酷逻辑、人性在绝境中的抉择以及政权兴衰的深层动因。
忠诚与反叛的悖论:卢水胡家族的悲剧与崛起
沮渠罗仇、麹粥兄弟的故事,是乱世中“忠孝”价值观遭遇的严峻考验。作为匈奴贵族后裔,罗仇坚守“家世以忠孝着于西土”的信念,即便面对凉王吕光的猜忌与谗言,仍选择“宁使人负我,我不忍负人”。这种近乎迂腐的忠诚,最终换来了“败军之罪”的诛杀,揭示了乱世中道德坚守的脆弱性——当权力者“荒耄信谗”时,忠诚往往成为自取灭亡的枷锁。
而麹粥的清醒与罗仇的固执形成鲜明对比。他精准预判了吕光“猜忌智勇”的本性,提出“勒兵向西平”的自保与夺权策略,却因兄长的道德坚守未能实施。这种兄弟间的理念冲突,本质上是乱世生存法则与传统伦理的碰撞。
沮渠蒙逊的崛起则展现了乱世枭雄的特质。他以“雪二父之耻”为旗帜,借助家族“诸部多其族姻”的部落基础,迅速凝聚万余会葬者的力量,将个人复仇转化为部族集体行动。从“雄杰有策略,涉猎书史”的特质来看,他的起兵并非偶然冲动,而是兼具情感号召力与政治远见的精准布局。攻临松、据金山的军事行动,标志着卢水胡势力正式登上河西政治舞台,也印证了麹粥当初“凉州不足定也”的判断并非虚言。
权力漩涡中的身不由己:王廞起兵的连锁反应
王廞的经历则揭示了权力游戏中“骑虎难下”的困境。作为东晋名臣王导的孙子,他本因母丧居吴,却被王恭临时任命为吴国内史起兵东方。当王恭因王国宝之死罢兵后,王廞陷入了致命的困境——“起兵之际,诛异己者颇多,势不得止”。这种因中途退场而必然面临的清算风险,迫使他从王恭的盟友转变为对手,最终落得“单骑走,不知所在”的结局。
事件中各方的反应极具政治讽刺意味:王廞向会稽王道子举报王恭罪恶,道子却将举报信直接送给王恭,坐观二者相斗;刘牢之作为王恭的司马,毫不犹豫地斩杀王廞之子王泰,展现了乱世中军事从属关系的冷酷本质;虞啸父因祖父虞潭的功勋得以免死,又暴露了门阀制度下“罪不及功臣后裔”的特权逻辑。整个事件如同一场荒诞的政治闹剧,凸显了东晋门阀政治的腐朽与脆弱。
中山城的权力真空:慕容氏的内耗与北魏的待机
后燕中山城的混乱,是政权崩溃前夕的典型图景。库傉官骥与慕容详的内斗,最终演变为“尽灭库傉官氏”“夷苻谟族”的血腥清洗,将鲜卑慕容氏的内部矛盾推向极致。当权力核心陷入“无定主”的状态时,即便“男女结盟,人自为战”,也难以抵挡外部压力,这为北魏的介入创造了条件。
慕容详与慕容麟的相继称帝,更显末世政权的虚妄。慕容详“嗜酒奢浮,不恤士民,刑杀无度”,在饥荒中“不听民出采稆”,将统治基础彻底摧毁;慕容麟虽“听人四出采稆”争取民心,却因“稍复穷馁”的现实与“不从出战”的决策失去支持。二人的短暂称帝如同过眼云烟,既反映了后燕残余势力的苟延残喘,也暴露了乱世中“称帝”的廉价化——权力象征的轻易获取,反而加速了自身的灭亡。
拓跋珪的帝王心术:危机中的战略定力
北魏拓跋珪的应对,则展现了新兴政权领导者的战略眼光。在中山久攻不下时,他“罢中山之围,就谷河间”,避免陷入消耗战;面对军中大疫“在者才什四、五”的绝境,他以“四海之民,皆可为国,在吾所以御之耳”的豪言稳定军心,将危机转化为凝聚共识的契机。这种“天命在我”的政治话术与“袭中山入其郛而还”的军事试探相结合,既保存了实力,又持续对后燕施加压力,为最终夺取中山奠定基础。
任命东平公仪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六州牧、左丞相”的举措,也体现了拓跋珪的权力平衡艺术——通过扩大宗室权力来巩固统治核心,同时为全面接管中原地区预设行政框架。
乱世的生存逻辑:制度崩塌后的秩序重构
综合来看,这段史料揭示了十六国时期的几个核心特征:
- 道德失序:传统忠孝观念在权力斗争中屡屡失效,“负人者”往往生存更久,迫使人们在“守义而死”与“背义而生”间艰难抉择。
- 部族本位:沮渠氏依靠“族姻”起兵,库傉官氏因部族矛盾被灭,显示部族血缘仍是乱世中最可靠的组织纽带。
- 权力碎片化:凉、燕、魏、晋同时存在的军事冲突与内部叛乱,展现了中央权威崩溃后的分裂格局。
- 机遇与风险并存:危机往往孕育着新的权力机会,沮渠蒙逊借复仇起兵,拓跋珪乘燕乱扩张,印证了“乱世出英雄”的历史规律。
从更大的历史视野看,这些事件共同构成了十六国时期“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权力循环:旧政权因猜忌、内耗而衰落,新势力借复仇、平乱而崛起,在忠诚与背叛、扩张与崩溃的交替中,推动着中国北方的秩序重构。而其中个体的命运浮沉,不过是这宏大历史进程中溅起的浪花,既令人唏嘘,又暗含着历史演进的残酷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