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芷懵然道:“奴婢并没有听说。”
闻言,陵容与敏妃对视一眼,敏妃将棋子放下,有些正襟危坐起来。
“妹妹,看来,太后终究是太后,都这个份上了,还能让皇上去瞧她。”
陵容将璇嫔册封与先皇后忌日之事告诉她,淡淡不解。
“皇上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太后自己也不成了,自然无法故技重施,左思右想来,以后光凭一个璇嫔撑着,能成什么事呢?还是说,她会留下什么遗言与懿旨么?”
敏妃略微思索,道:“遗言和懿旨,皇上可以不听,都不是难事。太后一死,宜修的命能不能在还要看皇上,但其余的,妹妹,姐姐我也是想不出了。”
大家沉默了一瞬,她们从来都不是轻敌与自傲的人,故而对待任何对手,无论尊卑贵贱,聪明愚钝,都是慎之再慎之。
太后不简单,可人之将死,还能使出什么手段来?
敏妃想了想,又问卫芷:“方才有人去请皇上么?”
卫芷摇摇头,而陵容忽地想起一人来。
“今儿午后,都是红素大师在养心殿,皇上吩咐大师留在宝华殿,直到祈福大典过后方才出宫,之后就去见太后,难道,与他有关?”
卫芷讶道:“娘娘是怀疑,红素法师忽然进宫,是奉了太后之命?”
“众人皆知,皇上极其信任他,更信佛,或许,他真的说了什么,所以皇上要单独见太后。”
这并不是陵容空穴来风,以为谁都要害自己,而是这两日皇上私下多番表露出厌弃太后之意,人都要死了还不肯见,这是多大的怨恨?
可眼下忽然单独去见,的确是反常。
陵容看着敏妃,想听她的见解,可谁知敏妃却一反常态,摇了摇头。
“红素大师是不会被太后收买的,若一定要说,他是‘忠心’于皇上的,或者,他的确是位难得的高僧,是非爱憎分明,聪明超脱世人,善度人脱离苦海,这样的大师,不至于。”
陵容讶然万分:“从不见你信鬼神,怎的这样信他、夸他呢?倒是让我大大吃惊!”
敏妃失笑:“姐姐虚长妹妹几岁,从小在京中长大,当年红素大师并不四方云游,而时常在京中救困扶危,姐姐我极少出门,幼时却也曾亲眼见过,当时,红素大师还并未成为咱们皇上的出家替身呢!”
难得敏妃这样说,陵容将信将疑。
最后,还是陵容道:“是不是如此,最多不过三日,也就知道了。”
次日,太后宣召,后宫嫔妃皆去寿康宫请安,而皇上也准了陵容的法子,用寿木冲喜。
陵容还没有见到皇上,这只是小厦子来传的话。
不由得打探道:“昨夜,皇上与太后还好么?”
小厦子谨慎道:“奴才受在外头并不知,只是并未听见有什么争执,太后的身子也没什么变化。”
陵容眉心一紧,颔首:“知道了。”
待陵容带着后宫所有嫔妃浩浩荡荡到了寿康宫的时候,就发现小厦子的话真真假假。
太后面带红光,容光焕发地坐在榻上,中气虽然不足,却也没有病气,把一众嫔妃都吓得不轻。
都气成那样了,过了一夜就又好了。
这究竟是人,还是妖怪啊!
陵容也惊讶万分,幸而敏妃消息灵通,跪在她身旁,耳语道:“回光返照。”
这就放心了。
太后轻轻瞥过一眼垂着头的璇嫔,随即看向了陵容,又泛泛将各怀鬼胎的所有嫔妃都看了一遍。
那样年轻可人的面容,自己老了,宜修也老了,柔则也早就去了,属于从前胜利者的时代,终究是过去了。
“今日召你们聚集在此,哀家有大事告诉你们,昨夜,皇帝来见过哀家,商议皇后的处置。”
众妃中,年世兰、庄妃等人皆忍不住微微抬头,生怕错过了一个字,太后虽然一口气说完不咳嗽,却也有些费力了。
“皇后德行有亏,早不宜执掌六宫,前年因天有异象,恐殃及皇帝清誉,故而幽禁景仁宫,未曾责罚。”
太后深吸一口气,越过一地的花红柳绿的嫔妃们,茫茫然看着外头的新春风光,那样让人贪恋、不舍。
“如今国泰民安,前朝后宫清明一片,哀家虽是皇后的姑母,却更是皇帝的生母,大清的太后,故,昨夜已下懿旨,望,皇帝、废、后!”
最后四个字说得有多艰难,陵容与其余嫔妃就有多震惊。
废后,废了宜修,竟是太后这个一直护着宜修的姑母下旨请废的!
夏冬春愣了大半天,太后是病傻了,还是病笨了,这么想出这么个圣旨来,她想以此讨好皇帝么?
可会不会太晚了?
陵容轻声一唤:“太后?”
她自然也是震惊万分的,然而立刻,她就想起了曾经的先皇后与如今的废后,从前,在太后眼中,嫡庶尊卑分明,所以先皇后为长为嫡,自然堪为福晋。
可,太后为了乌拉那拉氏的荣耀不落于旁人,情愿纵容宜修谋害皇嗣,杀害先皇后,再若无其事地替她隐瞒,扶持她做新后。
如今,更有用的人——璇嫔乌拉那拉氏出现,没有用的宜修终于也成为了,弃子!
太后淡淡扫了陵容一眼:“皇帝已经同意,废后的圣旨想必不日就会下,从前你们与宜修的恩怨,也就在她死后了结了。”
这更是一平地惊雷!
敬妃壮着胆子问:“太后,您和皇上要赐死废后么?”
这也是庄妃等其余人的不可置信,本来以为需要悉心筹码的一切,竟然就这样实现了么?
沈眉庄抬着头看着苍老的太后,她从前没有端阳的时候情愿拼了命,也要等到能亲手了结宜修的那一日,近来颇多纠结,唯恐连累了端阳。
可是,太后竟然肯?
太后闭一闭眼,无奈颔首,口吻是那样冰凉与无情。
“作恶多端,自然罪无可恕,哀家知道,你们心中多年怨恨,她被废后、赐死,也算罪有应得罢了。”
陵容反应过来,福身道:“太后明察秋毫,太后英明!”
适时,众妃也回过神,连忙跟着福身附和。
陵容跪在前头,离太后极近,低着头也不知对方是何神情,却总觉得有丝丝凉意透到背上,就和对方的视线一样。
“哀家的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文贵妃主持后宫,这两年来哀家看着很放心,所以,哀家属意文贵妃为皇后,你们可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