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浣碧忙附和道:“还是贵妃娘娘心细,不同时间绣的东西即便是同一人也会有细微差距,如此,便再妥帖不过了。”
“极好。”
皇上点头,赞赏地看着陵容,容儿总是这样宽和待人,从未变过,即便对方对她不善,即便旁人很有嫌疑,她都愿给人一个改过自新或是说话的机会,从不愿让一人含冤。
不免心里想起了菀菀,纵然云氏、甄氏空有那副美貌,可那心肠歹毒狭窄,狡诈诡谲,不知廉耻,有那样一副脸反倒是污了菀菀。
这许多年来,后宫女子中,也只有容儿,她一人有菀菀的心肠,不免微微慨然,心慈则貌美,余生若有容儿相伴,打理后宫,自己也算知足了。
想着间,卫芷便将从前黎常在送的肚兜、虎头帽、虎头鞋等物翻箱倒柜地找了出来。
陵容几个人亲自上手,翻来覆去瞧了瞧,怎么也没有异样,便和浣碧也肯定这绣工和荣贵人那香囊一模一样的,皇上仔细一看,的确如此。
荣贵人咬牙道:“好个黎氏,竟是针对我的!”
陵容便淡淡微笑道:“这肚兜还算寻常,只是虎头帽和虎头鞋图案绣得栩栩如生,可见黎常在用心,只是端午天热,六阿哥穿不上,臣妾还打算过几日拿出来给六阿哥穿呢!”
正说着,安景寻骤然蹙眉道:“娘娘,这虎头帽请容微臣过目,似乎有些很细微的霉味?”
“怎么了?”陵容露出错愕的神色来。
荣贵人和皇上不免伸长了脖子,隐隐约约觉得里头有什么不好。
果然,安景寻拿了剪刀剪开一角,谁知捻了些出来给众人瞧,皆不由得大惊失色。
浣碧一把捏过那东西,大惊失色道:“皇上,这不是棉絮,而是梧桐絮和柳絮,正是春末有的!臣妾带着阿哥和公主格外注意,小孩子是闻不得这些的,若长此以往,岂非伤了肺腑?”
陵容和荣贵人也拿过虎头帽细细打量,惊愕愤恨万分,安景寻忙再添油加醋起来。
“皇上,不止是这些东西,这里头还有发霉的棉絮,冬日里婴孩戴着保暖,阿哥又在这有炭火烤着,吸入得更快,若是不适便会咳嗽,若查不出病症也只当做是风寒,反而更要戴着这些东西了!”
陵容忙失色道:“皇上,难道说黎常在真的如此歹毒,不仅要害荣贵人,还要害臣妾的六阿哥么!”
荣贵人忙也愤然道:“皇上,贵妃娘娘与公主嫂嫂交好,所以也多加照拂臣妾,定然是那黎氏眼见臣妾受皇上和贵妃喜爱,所以愤恨不已,下此毒手谋害!”
听得她这话,陵容低着头,难得无言地翻了白眼,蠢货,这时候应该提起黎氏兄妹心怀不轨,想要在前朝后宫兴风作浪,断了皇上子孙才对!
谁料浣碧忙也跪下道:“皇上!臣妾揣测,黎氏敢下这些东西,可见是懂医术的,谁家女子会这些,一进宫就如此针对贵妃的阿哥和出身高贵的荣贵人,臣妾真是不敢想……”
“好!很好!”
显然,用麝香令荣贵人避子,显然不及自己的六阿哥被谋害令皇上愤怒,他忙拉起陵容来,眼中已然有杀意。
自从宜修被禁足,宫中还少见用这样阴毒手段谋害嫔妃皇嗣的,胆子够大,黎氏!
黎斌……
皇上手中珠串顿时一停,随即扶起陵容来:“贵妃,这件事,朕心里已经有数!”
就这空隙,太医院如宋寿遥等其余几位太医都到了,一番查验之后,所得结论与安景寻的无二。
荣贵人不免急得像福乐是自己的孩子般,忙又把虎头鞋剪开来给太医们看,竟是没有问题的!
皇上沉着脸不说话,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浣碧便道:“好细密的心思,有的做手脚有的没有。皇上,看来,黎常在送臣妾和八阿哥、公主的东西,臣妾也要好好查验了。”
片刻后,因黎氏住在承乾宫,离延禧宫不远,人和东西很快带到。
“皇上,臣妾不知何时,为何要臣妾带绣品来?”
“这些东西里头,有的掺了麝香,有的是发霉的棉絮、梧桐絮、柳絮,是荣贵人和六阿哥的贴身之物,针脚是你做的无误,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说话间,皇上倒是沉着声音,状若平静,却是狂风暴雨的前奏,陵容发觉,他这样的神态,往往是看将死之人的。
黎氏早已经注意到了那香囊,问得此言,骤然失色,跪在地上道:“皇上,臣妾冤枉,这些东西的确是臣妾亲手所做,也亲手送给贵妃和荣贵人不假,可是,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了,其中经过谁的手脚,谁又能说清?臣妾冤枉,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荣贵人听得黎氏狡辩,如同甄家那几个一般惹人作呕,陡然将香包砸到她脸上,暴怒而斥。
“瞪大眼前瞧瞧,皇上面前说谎也不眨眼,你当皇上和贵妃都是傻子么?这香囊里的东西放进去缝死了,根本没有再拆开缝的痕迹,你想赖谁!”
浣碧微微眨眼,是啊,自然不会拆开又缝上,所以自己给做了个一模一样的放在她宫里,荣贵人身边,除了陪嫁还有几个不起眼的宫人,其余的,可都是听自己的……
这边荣贵人说着,磨了磨牙,喘了口气,继续大口啐着。
“还是说,你觉得我会自己给自己下麝香,不能有孕?还是你想说,贵妃会害亲子六阿哥么?”
黎常在捡起香囊奉上,神态委屈万分,陵容冷声道:“荣贵人脾气不好,黎氏,你不会见怪吧。”
“嫔妾不敢!”
黎氏低声道:“嫔妾只是觉得一头雾水,好端端的,谁会把香囊和虎头帽拆来看呢?怎么偏要在皇上在的时候拆?臣妾倒不觉得是贵妃娘娘和荣贵人姐姐污蔑臣妾,因为……”
闻言,陵容微微眯了眯眼,熟悉的感觉,自己竟从不知,黎氏会这样口齿伶俐,第一时间便会推出问题来反打自己。
这一次,是自己有些小瞧她了,不过,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倒不由得让陵容打起精神来,甚至有些棋逢对手的兴奋。
只见得黎氏立刻又抬起头,楚楚可怜看着皇上,平静又思路清晰。
“因为毕竟贵妃娘娘绣工天下一绝,臣妾在闺中也曾听闻可在二十日之间为太后赶制华服,如此本事,自然能做到拆缝看不出。可也正因如此,臣妾觉得娘娘不会如此,否则,不是太惹人注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