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吴晟再次出现在清水镇口,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风尘仆仆和游历归来的闲适。他背着一个不小的行囊,不紧不慢地走入镇中,遇到相熟的面孔还会点头打招呼,俨然一副结束了短期旅行、返回落脚点的游客模样。
他径直去了之前常住的客栈,要了间房,放下行李后便出门采购食物和新鲜水果。穿行在集市间,他的目光看似随意扫过摊贩和行人,实则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痕迹,尤其是那些眼神闪烁、行为异常之人。
采购完毕,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朝着镇口卖水小贩的方向走去。出于对王猛的那份情谊,以及内心深处仍未完全打消的疑虑,他决定再去看看。
“老乡,再来两桶水。”吴晟笑着递过铜钱。
“好嘞!客官您游玩回来了?”小贩见到老主顾,显得很是热情,手脚麻利地灌水。
“嗯,四处走了走。”吴晟接过水桶,状似无意地提起话头,“对了老乡,上次听你说起,今年开春那会儿,生意特别好,一下子卖出去上百桶水?可真厉害啊!都是些什么人来买啊?是大队的客商吗?”
小贩一边擦着手,一边笑着摇头:“哪是什么客商哟。就是些背着药篓子的采药师傅。他们说进山采药,不小心把带的水壶弄丢了,渴得受不了,看我这儿卖水,就一口气把我那几天攒的水都买走了。唉,也是运气好,碰上了。”
“哦?采药师傅?”吴晟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他们运气真好,碰上老乡你了。”他心中却是一动,采药人?这个身份似乎能与那些毒草联系起来,但似乎又太过普通和常见。
提着两桶水,吴晟返回客栈。路过柜台时,掌柜的正低头拨弄着算盘。
吴晟停下脚步,笑着开口:“掌柜的,劳驾,能否再借副纸笔用用?想记点路上的见闻。”
掌柜抬起头,见是吴晟,也笑了:“客官稍等。”他转身取出纸笔递给吴晟,随口寒暄道:“客官这次游玩可还尽兴?看您气色不错。”
“还行,找了个本地人做向导,去了些寻常游客不知道的地方,也算开了眼界。”吴晟接过纸笔,语气自然,“可惜啊,这边秋天凉得快,听说有些好景色都快没了。过几日我也该走了。”
掌柜的闻言,一边擦拭着柜台,一边顺着话头闲聊道:“是啊,这季节变得快。就像镇子外面,山泉那边往深处再走个十来里地,老林子里头,本来有一大片野花海,春天夏天的时候,那叫一个好看!可惜现在是秋天,花差不多都开败了,没啥看头喽。”他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一件本地人都知道的寻常事。
吴晟心中微微一动,惋惜地点点头:“那真是可惜了,只能等来年有机会再看了。多谢掌柜的。”
回到房间,关上门,吴晟脸上的轻松瞬间褪去。他将纸笔放在桌上,却没有立刻记录,而是陷入了沉思。他来回在房间里踱步,时而停在窗边看着外面看似平静的街道,时而坐下盯着那两桶水发呆。
之后的几天,吴晟依旧每日出门,打着购买各种本地特产、品尝小吃的旗号,实则在镇中继续不动声色地观察寻觅,希望能发现新的线索。
一日,他正一边低头沉思,一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推理迷宫中。突然,有人从后面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吴晟猛地从思绪中惊醒,警惕地回头,体内玄炁下意识地运转起来。却见拍他肩膀的,是一个衣衫褴褛、面容枯槁的老乞丐。老乞丐手里拿着个破碗,眼神有些浑浊,态度却很是诚恳,甚至带着点歉意。
“对不住啊,小伙子,”老乞丐声音沙哑,“打扰你了。老汉我……我看你这水桶……”他指了指吴晟手里提着的、之前买水用的那个空木桶,“能……能不能给老汉我?我想去接点水喝,渴得实在厉害……”
吴晟见状,,连忙将空木桶递过去:“老人家您拿去用吧,不必还了。”
“哎呦,谢谢,谢谢你好心人!”老乞丐连声道谢,接过木桶,颤巍巍地走向镇口的小溪边。他费力地打了半桶水,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就着桶边“咕咚咕咚”地大口喝起来,仿佛渴极了。
吴晟看着老乞丐牛饮的样子,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大爷,您这是……怎么了?像是许久没喝过水似的?”
老乞丐放下水桶,用脏污的袖子擦了擦嘴,喘了口气,才皱着眉头絮叨起来:“唉,也不知道是咋回事……这夏天明明都过完了,天儿也凉快了,可老汉我这心里头啊,老是觉得燥得慌,口干舌燥的,喝多少水好像都不顶事儿似的,身上还一阵阵冒虚汗……邪门得很呐……”
吴晟听了,只当是老人身体不适或是天气乍寒还暖导致的,便随口安慰道:“兴许是您穿得厚了些,身子骨一时没适应吧。多注意休息。”
老乞丐唉声叹气地又道了几声谢,这才提着那半桶水,佝偻着身子慢慢走远了。
吴晟站在原地,看着老乞丐的背影,摇了摇头,并未将这段小插曲太过放在心上,只当是日常所见的一点琐碎。他转身继续朝客栈走去,回到客栈后,吴晟拿出之前的纸和笔,开始思考,反复推敲着自己所有的假设和线索,试图找出被自己忽略的纰漏。
几天后,吴晟结算了房钱,背着行囊,如同一个真正结束旅行的游客,离开了清水镇,想要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再仔细思考!去的地方,或许是李思,曦月的木屋,亦或许是王猛所在的洞穴,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这些朋友会比吴晟自己的想法更清晰,更清楚,更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