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后,皇帝便不再看那个糟心的儿子,转而和颜悦色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对萧承煜宣布:“煜儿,你如今也大了,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只知玩闹。朕看你今日虽是无意,但也算是接触了民生吏治之一角。往后需得更用心进学才是。朕已决定,请刘太傅日后多多教导于你,你需尊师重道,用心学习,不可懈怠!”
萧承煜:“……???”
他原本还在为自己夭折的游玩计划默默哀悼,猛地听到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刘太傅?!那个连他父皇都敢怼、学问大得吓人、要求严格到变态的三朝元老?!让他来教自己?!
萧承煜瞬间觉得眼前一黑,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暗无天日的读书生涯。他本能地就想开口求饶:“父、父皇……儿臣……”
“嗯?”皇帝一个眼神扫过来,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萧承煜剩下的话立刻噎在了喉咙里,只能哭丧着脸,有气无力地躬身领旨:“儿臣……遵旨。谢父皇恩典……”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他的好日子,彻底到头了!林清只是管得严,刘太傅那可是能要人半条命啊!
而这一切的根源,似乎就是今天这场莫名其妙的“偶遇”和“品茗”……萧承煜幽怨地偷偷瞄了一眼身旁一脸正气、仿佛一切与他无关的表哥沈景明。
沈景明感受到表弟的目光,面色如常,甚至微微颔首,仿佛在说“殿下不必谢我,这都是为臣应尽之本分”。
萧承煜:“……”
他现在非常、非常确定,自己就是被表哥给坑了!而且坑得彻彻底底!
――
后宫的风向,随着五皇子失势、锦嫔称病不出而悄然转变。
原本依附于锦嫔的一派妃嫔也如同霜打的茄子,或多或少都有些失宠迹象。
皇上为了安抚因贾家之事可能心生不快的太上皇和甄老太妃,同时也为了向外界彰显自己对荣国府二房的处置纯属“公事公办”,并无针对之意,故而平日里不免多召见了几次贤德妃贾元春。
或许是因为生母王夫人自尽一事给了她沉重打击,如今的贤德妃倒是比从前沉静低调了许多,不再如以往那般时常提及家中兄弟、为贾府谋利,只是恪守妃嫔本分,伺候笔墨,温言软语,这让皇帝觉得颇为舒心,至少耳根清净了不少。
然而,这份舒心并未能维持多久。一日,贤德妃宫中传来太医诊脉的消息,旋即,贤德妃遇喜、怀有龙裔的喜讯便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后宫。
消息传到皇上耳中时,他的第一反应并非喜悦,而是骤然沉下的脸色。他甚至没有立刻前往贤德妃宫中看望,而是脚步一转,径直去了皇后宫中。
屏退左右后,皇上眉头紧锁,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与质问:“到底怎么回事?朕不是让你盯着吗?那药膳,你没有按时命人送去?”
皇后心中也是疑惑,连回话道:“陛下明鉴,臣妾绝不敢怠慢!吩咐尚药局一次不落,都是按时辰精心熬制了送去的。只是……臣妾听闻,贤德妃素来体质康健,那药膳性子又极为温和,或许……或许是因此未能全然奏效也未可知。”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脸色,试探着问:“陛下,可要臣妾……再想些别的法子?”
皇帝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摆了摆手:“罢了。过两日朕便要下旨处置贾政,此时她若有孕的消息刚传出便立刻出事,未免太过巧合,容易惹人非议。且容她些时日,此事……往后放放再说。”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不过,皇后,你也要多用些心!这后宫之事,本就应该在你的掌控之下。朕不希望,这样的‘错漏’,还会有第二次。”
皇后心中一紧,连忙垂首应道:“臣妾明白,臣妾定当更加谨慎。”
从皇后宫中出来,皇帝便暗中命人严查此事。皇后也不敢怠慢,动用了所有眼线仔细排查。
最终查出的结果,问题竟出在了甄老太妃身上。
原来老太妃年事已高,体虚畏寒,日常总用些温补升阳的药膳调理。
贤德妃为了讨好太上皇和老太妃,近期往老太妃宫中走动得格外勤快,时常陪着用膳,想必是那些效力强劲的温补药膳,无意中中和甚至压过了皇后送去的那份凉寒药膳的效果。
这两人丝毫不知,贤徳妃在每次用完皇后送来的药膳后会立刻吐掉,再喝上一碗姜水。
皇上听完皇后的回报,脸色阴晴不定。
他先是冷冷地指示皇后:“甄老太妃年纪大了,糊涂了,身边伺候的人也不尽心了。既如此喜欢胡乱用药,你便看着‘料理’一下,让她老人家日后能‘安心静养’,少管闲事罢。”
紧接着,对于刚刚被押解进京的贾政,皇帝的怒火找到了新的宣泄口。
原本议定的流放八百里,被他朱笔一挥,改成了流放一千里,并追加了抄没家产的严厉惩罚!
当然,为了维持“公事公办”、“罪不及孥”的形象,他特意下旨指明,贾政已故长子贾珠的遗孀李纨及其幼子贾兰,以及二房其他未满十岁的子女,皆可免罪,不予株连。
这一手,既显雷霆之威,又施雨露之恩,很好地向太上皇彰显了他“依法办事、恩怨分明”的态度。太上皇虽心知肚明其中必有缘故,但面对如此“周全”的处置,也确实不好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