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唏嘘的是这春喜偏偏死在这春喜楼改名为喜凤楼的第一天。
春桃心中怨恨,却还在擦拭眼角挤不出的泪珠道:“大人,这春喜此前就与情郎私奔了,我看定是二人起了争执,这才动了杀心!”
夏清朗辩解道:“大人,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春喜,更别说杀她。”
春桃打断,语气尤为确信道:“可方才你自己承认你就是情郎,如今矢口否认,分明是想要逃脱罪责。”
夏清朗无奈解释:“姑娘,你方才问我是谁,我说我叫夏清朗,我的名字是取自风朗日清之意。更何况,哪有人会介绍自己是谁的情郎的。”
夏清朗说得在理,春桃也有些被说动。只是这二人的争吵声,让本是烦躁的唐郡守更是头疼。
他高声直言:“好了!如今这凶器都在你手中,你还在狡辩什么?来人!”
“大人,那是因为…”夏清朗欲言又止,一下红了脸,此刻他多希望老谢和祝姑娘能出现为他解困。
看来他本想要隐瞒的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倒不如此前一早坦白。
一旁的春香满目疑惑上前道:“春桃姐,此前我也见过那男子的背影,我记得春喜的情郎是个四肢发达的健壮男子,可这位公子看上去…”
春桃若有所思上下打量,眼中闪过一丝嫌弃道:“如此说来,倒也没错,这男人看上去确实不行。”
“不,我怎么…”夏清朗咽下一口气,拱手道,“大人您瞧,二位姑娘也说了,那春喜的情郎根本不是我,还请大人明察。”
唐郡守扶着脑袋,偏头痛又犯了,本以为这案子很快就能了结,却不想还要折腾。他不想为此案劳心费神,家中还有棋局未破。
他走到世子跟前恭敬问道:“世子,此人虽不认识死者,但确实有嫌疑,您看,该如何处置?”
唐方平不想得罪人,所以干脆将这烫手山芋丢回去,一来全了世子面子,二来也能让自己轻松些。
不过,夏侯清轩他喝酒作乐有一套,哪里会办案,不拒绝只是想争口气罢了。
直到身后出现一少年,他泰然上前拱手道:“世子殿下,小人曾在家乡做过仵作,或许可助世子找到真凶。”
夏侯清轩瞥见人群中张平一行人得意看戏的模样,立刻答应道:“好,你若干得漂亮,本世子定重重有赏!”
“是。”祝余上前,故意抬高嗓门道,“诸位,小人乃是世子门客,柳大壮,曾做过衙门的仵作,愿为唐大人解惑。”
张平不屑道:“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也敢跑出来丢人现眼。”
“是啊,不过也是想攀附世子的人,咱们就看他出丑。”底下细语皆不看好他。
谢展清楚,祝姑娘这话可不是说给这些闲杂人等听得,她希望真正懂得的那人——是夏清朗。
清朗抬眸,打量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少年。柳大壮?他一下明白了,原来此人是祝姑娘用无相之术假扮的,终于松了一口气。
唐方平背对着尸体不敢看,提醒道:“小兄弟,这尸体有些惨不忍睹……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
“多谢郡守大人提醒。”祝余拱手谢过,步伐果决擦身而过。
尸体用草席盖住,但仍然可见从草席下渗出的血水来,看来尸体创口不小,只是这巷子也太暗了没有一点光。
想到此处,身后一道昏黄的光照亮四周,她蓦然回首。
一个高个麻子脸的少年正提着灯站到她身侧,他道:“我来为大哥掌灯。”
祝余颔首谢过,随后蹲下身掀开那草席,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随后那画面让此前验过不少尸体的祝余都微微皱起了眉头。正如唐方平所言,这具尸体惨不忍睹,面目全非。
她久之内心方可平静,开口说道:“死者春喜,是喜凤楼此前的花魁,身长六尺。死者后脑有骨裂凹陷应是致命伤,而面部近乎全毁,面骨碎裂且骨口外翻,且这些伤口处可见明显四个深印……”
她顿了顿,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转头道:“这刚好是手指骨节的宽度,死者面部的伤是被重拳砸伤。”
“春喜这张脸可最是白净标致,想不到……”春桃捂着嘴叹道。
砸烂?众人自然不解,这江湖中究竟什么人的拳头能做到将脸砸烂成这副样子。
“此外,死者双脚踝关节处断裂,双足失踪,骨面留有锯齿状痕迹……”祝余掏出一磁石来,竟在断口处吸上不少黑色粉末,且有一些红色的物质附着在伤口上。
这些是什么?
她本想继续查验,可忽而看到什么,握紧木镊,不安感袭来。
谢展低声问道:“凶手手段如此残忍,分明是在虐尸泄愤,看来我们需要调查死者生前曾与何人结过仇?”
“等等!”祝余心跳如鼓,久久不能平息,看向他轻声道,“春喜姑娘的死状与四年前莫寒燕的死状一模一样,还有,春喜的衣服上也有一个扳指印……”
她余光落在夏侯清轩身上,那扳指印难道是?
谢展心中也跟着悬起,今日他们刚要调查世子与当年红颜案的事,这惨剧就再度发生了,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唐方平等急了,忍不住捂着眼睛凑近道:“小兄弟查验的如何,可有什么线索?”
如若真是当年的凶手,那这一起案子可能还只是开端。
祝余肃然拱手上前说道:“回大人,夏清朗的确不是凶手。”
唐方平指着他道:“这凶器都在他手中,怎么就不是他……”
“那不是凶器。”祝余解释道,“验尸所得,凶手应是用重拳砸烂死者面部,再用铁锯锯断的双足。此人定是个内力高手,且若夏清朗被当场捉获,他的手背上一定还残留死者的血污。”
夏清朗点头,配合着举高自己的手道:“大人您瞧!”
唐方平可不想听这些话,无奈问:“那你说他不是凶手,这凶手又是谁呢?”
“不知大人是否听说过四年前清河发生过的红颜案……”祝余虽对着唐方平说,但眸光仍旧落在夏侯清轩身上,“我想,当初逃脱的凶手很可能又出来作案了。”
闻言,夏侯清轩面色铁青,手指微微攥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