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谢展他们正同寂照大师一起走回方丈院。
方丈院因被贼人光顾,眼下脏乱不堪,守净只能将寂照大师扶到床边,自己开始整理起来。
自小二师兄就很爱干净,也许正是因为这个,他的法号才叫守净。只是寺中僧人都不喜二师兄这种不苟言笑的,但却尤为佩服他,一直尽心尽力地陪在师父身边。
“师兄,我来帮你。”谢展蹲下身,收起地上的书籍。
守净抬头,难得露出笑容道:“无妨,师父的这些经书我最清楚放在何处,很快的。不过六师弟,可能需要你在外等会儿,我收拾完还得先给师父施针。”
“当然。”谢展站起身,寂照大师坐在床边闭目养神。
与昨日相较,他的状态似乎更不好了。可五师兄分明说,师父的身体没有太大的问题,为何会如此?
已过亥时,凌空寺位处高山,白日尽管热得冒汗,但一到夜里这吹来的风还是有些凉意。远处深山之中可以听到走兽奇怪的叫声,令人不得不对这自然生畏。
夏清朗无聊地蹲在门口逗起鸽子,嘴里发出“咕咕咕”的声音,那些灰白的鸽子一拥而上,将他包围住。
他觉着有意思,回头道:“老谢,没想到这地方的鸽子比那观音殿的还多,而且它们还一点不怕生。”
是啊,只是方丈院此前并没有养鸽子。
守戒解释道:“这些鸽子那可是二师兄一手养大的,平日都是师兄负责,它们认人,自然师兄走到哪里,它们也就跟到哪里。”
“守戒,明日你同守净说说,太子殿下不喜污秽,这些鸽子先让他养在山下。”这不说话,倒没人注意到守空也跟到了此处。
以往这个时候,他定是在别院与太子交谈。今日他这目的很明确,自然是听到师父要将这“窥天命”传给谢展,想要从中插一脚。
夏清朗喂着鸽子无奈一叹:“鸽子啊鸽子,你们可要记住,往后见到那人就躲得远远的。”
门开了,守净干活十分麻利,屋内又重新恢复了整洁。
“二师弟,师父如何?”守空的脖子伸长,他刚想进去就被拦在外头。
守净合掌道:“大师兄,师父说了,只让六师弟一人进去。”
守空不悦道:“守净,你我自小一同长大的,这六师弟在山上多少年,你我在山上多少年。这样,我要是得到了窥天命也告诉你如何?”眼中的嫉妒与愤恨让守空丧失理智。
守净失望摇头:“大师兄,出家人本应四大皆空,这窥天命与我们无缘,又何必强求?”他倒是对这镇寺之宝没有一点兴趣。
“还真是木头!”守空挥袖愤愤离去。
其实大师兄以前也不是如此,对寺中师兄弟都很和善,但自从沾上了钱,他的性子就越发古怪起来。
夏清朗在守戒耳边小声问道:“你们选监院,怎么没人选守净师父啊,我瞧他分明更合适啊?”
守戒闻言顾着左右,低声道:“因为二师兄曾经破过戒,所以自己退出了监院的竞争。”
“破戒?”夏清朗这眼中充满好奇,“是色戒还是杀戒啊?”
“那我也不清楚。”守戒懵懂地摇头。
他们二人在门口闲聊起来,谢展一人跟着守净走进,只见寂照大师在蒲团上打坐,他的额头冒着冷汗,脸色黄白难看,十分痛苦的模样。
谢展着急的模样问:“师父这是怎么了?”
话落,寂照大师猛然睁开眼,惊恐的眼神,极为痛苦地一声呻吟,他掐着自己的脖子,感觉气喘不上了。
“让开!”守净大步上前,从寂照大师腰间拎起银香球。
这香球通体银白,有着花鸟纹镂空图案,极为精致。打开这香球,里头放着几粒黄白色的香丸。
守净将这香丸放在他的鼻下,寂照大师猛吸了几口气,呼吸终于缓和不少。
谢展疑惑问起:“师父这是得了什么病?”
守净轻抚他的背边解释道:“师父除了记忆变差外,前些日子外邪入体,患上了哮证。眼下一到夜里吹了风,就容易呼吸急促。”
谢展的目光落在他手中那精致的香球上。
守净注意到他的眼神,说道:“我不能时常伴师父左右,所以给师父做了个香球,这里头放着的是曼陀花粉制成的香丸,能够平喘止咳。”
“师兄费心了。”
寂照大师也平缓下来,他徐徐睁开眼,瞧见守净在面前,安心问道:“守净,我这是又犯病了?”
守净低头整理着方才的药丸道:“师父眼下可感觉好些?”
寂照大师深吸一口气,随后点头道:“哎,我方才又给忘记了,你分明说过,喘不上气,就闻这个香球的。”
“无妨师父,守净会一直陪在师父左右。”
寂照大师欣慰点头,瞥见他身后的谢展,先是蹙眉随后舒展开笑问:“守身,你这什么时候回来的?怎得也不同师父说一句?”
谢展眼神迟疑,看向二师兄,看来师父的病愈发严重了。
他蹲下身,仍旧温和地哄道:“师父,我回来看你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寂照大师拍着他的肩又说道,“守净啊,你同守慧说一声,去做些他六师弟爱吃的斋菜来。”
守净的目光一颤,还是应道:“是,我这就去。”
看来师父也忘记了守慧师兄故去的事情,不过,这对师父或许是件好事。
等到守净离开,师徒二人面对面坐在桌前,寂照此刻的面色也好了不少。
他的双眸如矩,仔细打量着谢展,后笑道:“守身,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女子?”
谢展端起的茶盏一顿,随即诧异道:“师父,难道你方才用了窥天命?”
窥天命,能够看到将来事,也能看清一个人的心思吗?
“这东西哪有那么管用。”寂照笑道,然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守身是你的眼神,你的眼中已被凡尘事所扰。”
谢展不解:“既然如此,师父为何还要将这窥天命传给徒弟?”
寂照看向他的眼略有深意道:“守身,其实这窥天命你应该十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