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沙弥来传话,秦四娘这一路忐忑不安。她来凌空寺一直小心谨慎,就是不想被人注意,完成她想要做的事。
她从栈道走来,方才乱作一锅粥的大雄宝殿,只剩昏黄的烛火静静在殿内燃烧,那些人都被射北望拉去佛堂问话了。
还未等她推门,一个白衣侍女从里头开门与她撞上。
秦四娘眸光惊疑看向她:“怎么是你,不是谢大人派人来找我问话?”
白衣侍女淡然一笑道:“在谢大人问话前,太子殿下还有话要同你交代,不要耽搁时间了,快进去吧。”
“是。”秦四娘恭敬低头,猫着脚步轻声走进。
方才她来过藏经阁,只是人多并未觉得其中的森冷。她不经意抬眸,瞧见怒目金刚像下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望而生畏,令人后背生出一股寒意来。
她连忙恭敬跪在地上,行大礼道:“奴婢四娘,叩见太子殿下。”
她果真是宫中人。
那高大的身影转过身,昏暗的光线照不清姜煜年的脸,却能感受到他那威严如同这金刚一般。
姜煜年冷冷道:“今日凌空寺佛指舍利被盗,还死了一人,此事同你有没有关系?”
闻言,秦四娘抬起头双眸闪动:“殿下,此事与奴婢绝无干系。奴婢来这凌空寺,本就低调行事,不可能做此事。”
低调行事?她所行的是什么事?
姜煜年收起不解的眼眸,释然一笑道:“本王信你,不过,谢展一行人已经怀疑到你身上了。待会找你问话时,你可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秦四娘点头语气颤抖道:“是,殿下早告诫过我,四娘不敢忘。”
姜煜年眼珠一转,决心试探一番,将手背到身后道:“可是本王听闻,谢展他们已经知晓十五年前的事了,这必然是个麻烦。当年之事,你可还有没有交代的?”
秦四娘抬眸眉头皱出川字道:“殿下,四娘并未隐瞒。十五年前确实是王后娘娘让我将小公主带出宫,我并不知其中缘由,更不清楚小公主的下落。”
姜煜年眼眸一震,陈二龙无意听到的十五年前的对话,竟事关她走失的真相。
手指陷入手心,尽管祝余早对萧世兰没有了期待,可当听说是萧世兰下令,心中愤然苦涩不解的情绪多方交织。
为什么,当时的她只有五岁啊?
姜煜年眼眶中泪水在打转,她强忍住,表现出镇静道:“当年之事,母后可有和你说过为何如此做?”
秦四娘低语:“四娘并非王后娘娘身边的侍女,无法揣测其中缘由。当年因一些原因,王后娘娘答应我,只要我将小公主带离皇宫,永远不回,便许我出宫。”
“那公主呢?”姜煜年的语气没有忍住,着急了些,“本王是说,你之后将公主拐到何处去了?”
“殿下不是一直都不关心公主的生死吗?”秦四娘起疑,语气平静道,“奴婢将公主带离皇宫,可她日日吵着要回去。后来一日醒来,我发现公主不见了。起初,我还担心她会回到宫中,可后来,宫中再无她的消息。”
她不记得了,按理说眼下的她不该记得这些。当初,是萧世兰拿着玉佩与她相认,她才清楚自己的身世。
可为何,萧世兰当日抛下她,却又要在十五年后找回?
祝余默不作声,这倒引起秦四娘的怀疑,她总觉得今日的太子殿下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她试探问道:“殿下今夜为何找奴婢问这些事,十五年前的事您此前不已经清楚?”
姜煜年回过神,若无其事的语气道:“本王只是担心,谢展他们会查到这些,怕你不说实话,到那时,本王也保不住你。”
秦四娘觉得此事更奇怪了,姜煜年何时在乎过她的生死?
在被揭穿前,姜煜年只能摆手道:“罢了,你先去佛堂,不要惹人起疑。今日本王与你的对话不要与旁人说起,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是。”秦四娘站起身,心中疑虑仍旧不止,路过一旁烛台时故意发出了些声响。
好在祝余清楚姜煜年那特殊的规矩,立马意识到这是试探。
姜煜年高声怒道:“你是疯了吗!本王的规矩,你倒现在还不清楚吗?”她这理直气壮的语气倒是装得不错。
“是奴婢的错,还请殿下恕罪。”秦四娘往后退去,渐渐打消了怀疑,看来,是她想多了。
难不成,这世上还会有两个太子嘛?
待她走远后,白衣侍女将门合上,脚步轻快地跑进藏经阁。
“小余儿,她走了。”白衣侍女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泥污。
祝余见状,连忙从布袋中掏出一块干净的丝帕,轻轻拭去温柔道:“轻点,别把你的脸弄花了。”
半盏茶功夫,藏经阁中又是两位貌美如花的少女。
司徒笙弯下腰,捡起从祝余靴子里倒出的软毛毡好奇问起:“这是什么?”
“这可是个好东西。”祝余笑着解释道,“师父说无相之术除了相外,还注重形字。姜煜年比我高一寸有余,明眼人都能看出差异。但我用了这软垫就不同了,将它放在鞋中瞬间能高两寸。”
司徒笙若有所思点头,这东西给夏清朗倒是合适。
她又道:“对了小余儿,你方才一直在问秦四娘十五年前的事,这个同今日的案子有关吗?”
祝余脸上的笑容凝滞,司徒笙不是傻子,今日的问话太过偏向于十五年前的事。
她不想欺骗阿笙,可她如今尚不清楚前路如何。若此时告诉阿笙,她会不会也牵扯到宫变之中。
以阿笙的性子,定会以死相护她。这一世,她只想阿笙快乐自在地活下去。
祝余顿了顿,才扬起嘴角道:“嗯,起码证明陈大龙没有撒谎。”
司徒笙若有所思点头:“可为何我觉得,你好像很在意那个走失的公主,难道说……”
这一刻的停顿让人紧张得难以呼吸。
司徒笙笃定道:“难道说你也想要那赏金?”
祝余松了口气,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走了,去找谢大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