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知道不能发作,即便心里再怎么翻江倒海,他也只能把情绪死死压制在胸膛之中。
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一字一句地说道:
“请祭司继续说下去。”
见他确实能稳住自己,情绪没有失控,江祭司微微点头示意,神情中带着些许认可。
随即他伸出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示意萧亦琅将手递过来。
萧亦琅没有犹豫,默默地将手伸出,手掌摊开,静静放在祭司面前。
片刻之后,江蓠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股沉重与怜悯:
“我看过你和夫人的命数,原本你们在婚后三年才会怀上孩子。夫人怀胎十月,生下这孩子,母子平安,一家三口日子过得安稳且幸福。”
顿了顿,他目光沉沉地看向萧亦琅,继续道:“这孩子天生具备灵力与命格异于常人,未来注定一生非凡,将成为世人传颂之人。”
他的话音落下,空气中仿佛弥漫起一种无形的压抑感,连烛火都不禁晃动了几下。
萧亦琅静静听着,眼神慢慢移开江蓠,转而望向站在旁边的季婉。
季婉的脸色已然发白,双眸中满是震惊和恐惧,嘴唇微微颤抖,整个人都像是被吓得魂飞魄散般,几乎站立不稳。
那一瞬间,萧亦琅从她的反应中仿佛看到了命运的真实模样。
残酷,不可逆转。
看到她的样子,萧亦琅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生生捏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内心五味杂陈,满是难过与自责。
只觉得一切的错,似乎都源自于他,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是自己太过无能,才会连累她如此受苦。
旁边的南笙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满脸惊慌和不安。
怎么事情又突然扯上了萧亦琅?
而且这竟然还和生死扯上关系了?
她再也坐不住,忍不住上前,语气带着急切与质疑,一连串地质问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祭司说的都是真的吗?难道萧亦琅他真的……会出事?”
江祭司轻咳了一声,目光落在南笙身上,语气平稳但不容置疑地说道:
“那个廖凯翔是什么人,你们心里都清楚。他并非寻常之人,而是个极难对付的敌人。他炼制的药,竟能让身为鬼王的萧亦琅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服下。”
他语气一顿,又加重了几分:“虽然上次的药只是让他暂时失控,并没有真正的夺去他性命,可你们难道还以为,那是单纯的恶作剧吗?”
萧亦琅自幼聪慧过人,心思细腻敏锐,此时他顺着话往下思考,脑海中迅速梳理起线索。
“所以廖凯翔那一次是在试探我……不管我有没有真正服下那药,他的最终目的,其实一直都是要了我的命。”
萧亦琅低声道,声音透着冰冷的理性与警觉。
江祭司看着萧亦琅,眼中闪烁着一抹赞许的光芒。
这少年能冷静应对,又能迅速抓住关键,不愧是他们所期待之人。
“没错。”
他点头道,“而且,他已经成功了一步。”
顿了顿,声音越发凝重,“你已经喝下了他专为你准备的毒药。这一步,已经证明他的方子是管用的。接下来,就是要取你的命了。”
南笙听着他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谈,内心也开始慢慢理清头绪,思索着接下来的事情究竟该如何应对。
她是个行动派,遇事不乱,虽然目前的情况比想象中复杂,但她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老江,那我们现在要干啥?”
她抬头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焦虑,却也有一份镇定。
江蓠抬眼看了她一眼,神情淡然,随即缓缓开口道:“你家儿子大老远跑这一趟,不就是为了救他爹嘛,那就成全他吧。小王爷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他说明天晚上在鬼域设宴,会带着王妃一起出席。你现在身为将军,身份特殊,先把这消息传出去,之后的事情嘛,见机行事、随机应变就好。”
萧亦琅听完这番话还没缓过神来,眉头紧锁,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
他的脑海里快速思考着种种可能,心里隐隐升起不安和担忧,追着问了一句:“江祭司,这话我不太明白。如果我明天真的带小婉出席那场宴会,那廖凯翔的目标,是不是就变成了小婉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没错。”
江蓠回答得干脆利落,语气毫无波动。
“这可不行!”
萧亦琅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几分,愤怒与不安交织在他眉间。
他无法接受让那个最心爱的人走在风暴的最前面,替他承担风险,替他挡住灾祸。
说完这句话,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胸口一阵起伏,情绪几乎压不住了。
但江祭司却是神色如常,眼神依旧平静如水,不带一丝波澜:“你可以不相信别人,但你不该不相信我吧?我让你怎么做,你就照着去做就行。你要是真死了,你觉得你的夫人季婉又能落个什么好下场?”
萧亦琅顿时整个人愣住了,整个人如遭雷击,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他其实也明白,没有了自己的庇护,小婉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若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等待小婉的恐怕不是悲伤那么简单,而是无尽的困境和威胁。
那些原本对他心存怨恨的人,一定会借此机会报复,一个个都会将矛头对准她。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江祭司既然说出这种话,必然是看到了某种无法更改的未来。
倘若他现在一味逞强,固执地挡在最前面,那岂不是在用小婉的未来和孩子的性命来赌博?
他咬紧牙关,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发出咔咔的声响。
站在一旁的南笙看着这一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她不忍心看着萧亦琅一个人承受如此重压。
轻轻走上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随后看向一旁的江蓠,轻声问道:
“那我们就……”
话还没说完,江蓠便冷冷地打断了她:“不行,这由不得你来选择。命运早已注定,萧亦琅必须如期开宴,廖凯翔一定会来赴宴,而季婉也一定会遭遇袭击。那尚未出世的孩子会在这个时候现身救人,代价却是永远地失去这个无辜的生命。这一切的每一步,都不能更改,也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