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别说投胎转世重新做人、继续当那风光无限的王妃了,恐怕能不能有下一世,也得全看老天的安排。
南笙虽说心里有自己的一盘棋,也确实算得上是个自私的女人,可她并非冷血无情之人。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逼着季婉以生命为代价来达成某个目的。
她最真实的心愿,只是希望季婉能够安然顺利地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然后带着笑容、平平安安地和她选中的那个人,也就是萧亦琅王爷一起白头偕老。
倘若王妃有个好歹,不光是她个人的悲剧,对于整个鬼域而言,也将引发不小的震荡。
比如那个野心勃勃、一直在暗中窥伺权力的江丞相,就很可能会趁机跳出来兴风作浪;而萧亦琅,说不定也会因为王妃的意外,而彻底放弃鬼王之位。
一旦事情发展到那种地步,她多年以来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甚至连整个鬼域的未来都会在一瞬间崩塌。
江祭司缓缓地站起身来,语气平静却不失沉重地说道:
“你们大概已经隐隐猜到了,夫人能够怀上孩子,应该还是那一晚发生的事。当晚,鬼王因药力失控,现出了鬼相,并与夫人有过亲密接触。我在之后前来为夫人施法疗伤之时,就已隐隐觉察到她的身体有所变化。不过,怀鬼胎这件事和常人的怀孕毕竟不同,也并非一次就一定能成功,所以我那时也没有立即明说。”
萧亦琅静静听着这些话,脸色逐渐变得愈加阴沉。
原本就严肃的神情此刻更添几分凝重,他眼中的情绪复杂而深重,隐隐可见一丝悔恨,甚至还带着难以掩饰的、发自内心的深深自责。
因为他终于彻底明白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其实都是他自己。
若不是他当时一时昏了头,做出那些失去理智的事情,季婉又怎会无辜卷入这般麻烦的境地、遭受如此深重的苦难?
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额头上的青筋隐隐浮现,如同一条条蜿蜒的小蛇般凸起。
一股愤怒在他胸腔里翻腾着,翻江倒海似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喷涌而出。
然而他却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把这股情绪生生压了下去。
此刻并不是发怒的时候,也不是他表达愤怒的场合。
祭司站在原地,脸色平静如常,完全不理会众人眼中那一道道惊愕、疑惑甚至是震惊的目光。
她的目光沉静而深远,仿佛早就料到了此刻众人的反应一般。
她的声音依旧缓慢而有节奏,像是刻意为了让每一个字都听得更清楚一样:
“后来,大约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我又再次为夫人把了一次脉象。其实在那时候,我已经差不多可以确定她怀孕了。然而,这个孩子似乎对外界环境极为敏感,几乎每次探查,都能察觉到它的‘闪避’。就好像……它能感应到我在检查它的存在一样。因此,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也不敢轻易地下结论,生怕误判了,反而给夫人添了麻烦。”
现场的气氛沉静下来,在场的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谁也没有开口打断她的话。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颗石子,落入他们心头的湖面,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可现在不一样了,”祭司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郑重,“这孩子已经稳住了气息,不再躲藏。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夫人是真的怀孕了。”
这原本应当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按照常理而言,众人应当欢欣鼓舞,互相庆贺才是。
可奇怪的是,听完这个消息之后,在场之人无一露出笑容,甚至连一点欣喜之色都没有浮现。
起初南笙还微微露出了点喜色,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了扬。
毕竟夫人能有孕,这是整个府上都难得的好消息。
然而,随着江祭司一番话越说越深,时间也过去了些许,她脸上的笑意逐渐淡了下去,神情开始变得凝重。
她的思绪也慢慢冷静了下来,开始重新思考整件事背后的含义。
她非常清楚,眼前的江蓠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那人可不是寻常大夫,也不是随便请请就能上门诊脉的普通医者。
那是谁家要是请动她一次,请的人恨不得要搭上一半身家,还得提前好几个月预约的人物。
如果只是普通的小产调理,或者寻常的身体问题,她怎么可能一次次亲自上门来看夫人的情况?
她们相识几十年,情分不说深厚如骨肉亲人,但也算是知根知底的朋友。
所以,南笙心里明白得很,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再加上眼前这个消息虽然是喜讯,但她总觉得……
背后好像藏着什么更为深远的东西,而这些还没有完全暴露出来。
南笙向来是个性格直爽、不喜欢兜弯子的人,对于这种话只说一半、藏着掖着的情况,最是反感,根本受不了那些“吊胃口”的举动。
她皱了皱眉,直接开口问江祭司:
“还有没有其他的事,你说完吧!别在这里藏着掖着的了,有话就直说。”
江蓠微微点头,原本凝重的表情稍稍柔和了一些。
她的语气也缓和了些许,但仍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这个孩子,无法顺利出生。”
前面那句话还像是一道惊雷,劈在众人心头还未缓过神来,而这句更加出人意料、令人胆寒的话语紧接着便冒了出来。
众人一时都被这句话击中似的,脸色骤变,一个个都愣在当场,脸上尽是惊愕与震惊之色。
大厅里顿时一片死寂,没有一个人说话,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住了。
许久之后,一道低沉却清晰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片沉默。
说话的人是萧亦琅,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却透着压抑的不安与探究:
“祭司,还请你讲明白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这孩子无法顺利出生?”
江蓠仍旧没有立刻作答,她的目光缓缓地落在萧亦琅身上,眼神中似藏着千言万语,却又异常地冷静和平和。
她缓缓地开口:“这个孩子……是来帮你化解灾祸的。”
萧亦琅听不懂江祭司的话,心中莫名涌上一股怒火,愤怒像是从心底深处燃烧而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