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手指划过屏幕,输完三级密钥。没声音,没进度条,那行字“外部信号注入准备好了。等你确认”直接没了,换成倒计时:00:59.99。
他没抬头看隧道口的蓝光三角,也没去碰干扰器的电量。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脑子就是天线,是桥,是饵。操作面板上贴着母亲留的夜光贴纸,边角翘着,头盔里那点光打上去,泛出一点惨白。他用左手指尖轻轻按了下贴纸中间那个点,像在摸它还在不在。
注入开始。
三秒,同步率从0.21跳到0.361。数字蹦得跟心跳一样快。干扰器贴在头盔内侧,反相输出一启动,颅骨里就传来震,像有根铁丝在脑壳里来回拉。他右手攥紧操作杆,左手不自觉地搓着密钥卡边缘——那三道弧线正硌在掌心。
冷阱搁在左膝边,样本还在跳。第五秒,它的节奏和他手表上的心跳线重了。第七秒,完全合上。
隧道里,蓝光三角猛地缩了一下,三点往中间挤,又弹开。生物膜的频率从0.372升到0.389,乱了,像认出了什么,又像在躲。
林羽闭眼,脑子里重新画南十字座——不是贴纸上的,是母亲日志里手绘的那张:七颗星,三道连线,中心凹下去一点。
他调了波形,在基频上加了0.004赫兹的偏移。不多不少,够让信号被认出来,又不至于彻底锁死。这是他给自己留的活路。
地面终于通了。
“模拟能量源激活,干扰阵列部署完成。”组长的声音断断续续,“按你给的参数调了波形,准备引导。”
林羽睁眼,盯着终端上爬的数据流:“开始。”
没响,没闪。模拟能量源放出的谐波,基频0.372,叠了一段加密声纹——母亲出事前十二小时的录音,一句普通口令:“Echo-9,系统自检通过。”
蓝光三角顿了一下。
然后动了,不再绕着他转,慢慢朝隔离区偏。生物膜的节律跟着变,往地磁偏移曲线上靠。终端算出重叠度:94.3%。
太阳穴胀,不是震出来的,是里面压着。他觉着有什么东西顺着信号往回爬。视野边上浮出影子——不是幻觉,是记忆:实验室的白墙,通风口的嗡,还有操作台边那只咖啡杯,杯壁一圈唇印。
他咬了下舌头,嘴里漫开铁锈味。疼,让他清醒一秒。
“继续。”他对通讯器说,声音平,“声纹持续叠加,每三十秒换一段录音。”
“明白。”组长顿了顿,“你那边怎么样?”
“还好。”林羽答。手指却抖了。干扰器电量从7%掉到5%,反相输出在降。他知道,再二十秒,这玩意就得熄火。
蓝光三角移到隔离区边缘。隧道壁上的生物膜不往外爬了,收回来,团成个球。冷阱里的样本突然加速,五下心跳压进两秒。
就在那时,生物爆了脉冲。
0.372的基频猛拉到顶,林羽的同步率0.3秒内从0.368冲到0.371。视线糊了,母亲站在隧道尽头,灰实验服,手里拿本子,嘴在动。
他听不见,脑子却自动补上了话。
日志最后一句没写完的:“……如果宿主脑波匹配,神经融合不可逆。”
干扰器灯由黄转红,灭了。
头盔里的震没了。
林羽猛地伸手,指尖碰到面板上的夜光贴纸。凉,刺进神经。他凭感觉,右手食指狠狠砸下断开键。
“啪。”
信号断。
终端数据流冻住,蓝光三角同时灭。生物膜停住收缩,表面开始掉壳,像干裂的皮。冷阱温度从41.3c直掉-15c,样本不动了。
组长的声音传来:“节律降频成功,核心信号消失。隔离区无残留波动。”
林羽没应。
他摘下头盔,右太阳穴裂了道口子,血顺着脸往下走,在下巴聚成一滴,砸在防护服前襟。他摸内袋,掏出密钥卡。
南十字座图案还在,但中心那点边缘裂了,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撑过。
他翻过卡片,背面金属面多了几道划痕。不是乱刮的,是凹槽,排成一段码。他认得——和SqUId在d-7中继站抓到的频谱一模一样。
终端突然亮了,没提示,直接跳出一行字:
“信号源断开。生物节律归零。”
林羽盯着那行字,手指收紧,密钥卡边又割进掌心。血从伤口流下,盖住那道新裂痕。
冷阱静静躺着,样本彻底冷了。
他呼吸慢,深,吸气时有点卡,像肺里落了灰。没再看隧道,也没动设备。
组长声音又来:“林羽?汇报状态。”
他抬起左手,把面板上的夜光贴纸揭下来。胶老了,背面沾了血。他轻轻按回密钥卡上,正好盖住裂缝。
“信号断了。”他说,“系统安静了。”
“确认执行‘断弦’指令?”
“不用。”他声音轻,清楚,“我没等指令。”
频道沉默几秒。
“你主动断的?”
“嗯。”
“风险说,超十秒可能——”
“我知道。”林羽打断,“但我还能动。”
他顿了顿,低头看冷阱。外壁霜结实了,镜面一样。反光里,是他自己的脸。
瞳孔深处,闪过一丝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