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师的宿舍里,卢九德叉着腰站在中间,嗓门震得屋顶的灰尘都往下掉:
“咱海师的人,在海上跑船全靠电讯跟中央通联!
要是连符号都认不全,遇到台风把船吹偏了,遇到海盗堵了航道,怎么传信求援?
你们都给我尽全力背,背不出来就别想睡觉!”
他话音刚落,海师的人全被逼得红了眼。有人干脆站在墙角,手里举着对照表,边念边晃,生怕自己睡着;
有人两两一组,互相抽背——
“‘粮’是啥符号?”
“Ψ加◎!”
“错了!是Ψ加□!再背十遍!”
整个宿舍里全是此起彼伏的背诵声,活像一群被逼疯的“书呆子”,可没人抱怨,毕竟他们都知道,这符号记牢了,往后在海上就能多一分安全,多一分活着回去的希望。
话是这么说,可这三百字哪是那么好背的?
五行符号“◎(金)、Ψ(木)、⊙(水)、∴(火)、△(土)”倒简单,记起来不算费劲儿;
可简笔字对应的符号就吓人了——
“□、1、︹、?、◇、∷、∥、Π、テ、尢、w、卩、┨”,
光看这些歪歪扭扭的玩意儿,学员们就眼晕。
更头疼的是,好些符号长得像双胞胎,比如代表“水”的“○”和代表“金”的“◎”,不盯着中间那点瞅半天,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有学员练到半夜,干脆在“◎”旁边画了个小金元宝,才算勉强记住。
朱慈烺握着测试卷,指尖扫过上面“默写九十个字符,全对”的红笔批注,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周围凑过来瞧的学员,看着卷面上工工整整的符号,忍不住惊叹:
“大皇子这记性也太好了!
我们背十个忘五个,您竟能全写对!”
他笑着摆手,眼底却藏着对三弟的感激——
这好成绩,全靠朱慈炤私下里的点拨。
每晚歇灯前,三兄弟都会聚在朱慈炤的宿舍,桌上摊着符号表和手绘的拆解图,油灯把影子拉得长长的。
朱慈炤总握着毛笔,在纸上边画边讲:
“记符号不能死记硬背,得找辙跟字义绑在一起,就像给字找个‘小模样’。”
教到“军”字时,他先画了辆带华盖的战车,再圈出底下的车轮:
“你看,‘军’字的核心是战车,华盖是‘冖’,车轮是‘○’,合起来就是‘冖+○’,往后看到这符号,就想战场上跑的战车,准没错。”
朱慈炯起初总记混“明”和“昌”,对着“◎△”和“◎◎”皱了好几天眉。
朱慈炤就指着符号拆解:
“‘明’是日+月,日属金是‘◎’,月属土是‘△’,所以是‘◎△’;
‘昌’是两个日叠着,就是‘◎◎’,这么一对比,是不是就像看‘一个太阳’和‘两个太阳’,再也不会混了?”
他还延伸着讲:
“京师是天下中心,像个小‘○’,疆域包着京师,是个大‘○’,江山是‘△’,连起来‘○△○’,就是‘天下’,记一个符号,还能串起一串意思,多省劲儿。”
遇到“鼍”这种复杂字,朱慈炤更有办法。
他先在纸上画了只背着硬壳的大鼍,圆滚滚的身子像小山,硬壳上还画了几道纹:
“上面‘◎△’,‘◎’是金(代表硬壳),‘△’是土(代表像山一样的体型),下面‘◇’是‘黾’的简笔,合起来‘◎△◇’。
你想这符号:像山一样的身子,背着菱形硬壳,不就是水里的大鼍吗?”
经他这么一讲,朱慈烺和朱慈炯顿时觉得思路通了。
朱慈烺试着反过来练:看到“⊙□”,就想“水(⊙)+方(□)”,水流过方形的河道,是“河”;看到“Ψ◎”,就想“木(Ψ)+金(◎)”,木头加金属,是“械”,记起来又快又牢。
别家学员熬夜对着符号表苦背,念到口干舌燥还记混时,他们三兄弟还能就着油灯闲聊——
朱慈烺说往后要把商贸信号编得更简,做遍大明的生意;
至于这太子位,父皇正春秋鼎盛,还是不要且罢,毕竟真的无法接受那些老师的之乎者也,不断要求他做这做那,当太子应该怎样怎样,完全忽视个人的爱好需求;
这样的学习,真不是自己需要的。
朱慈炯聊起自己研究的课题,说要给电讯设备做更耐用的零件;
朱慈炤则念叨着要造出“能看见人的通话盒子”,不用再靠符号传信。
轻松的氛围里,连那些曾让人头疼的符号,都变得不那么难记了。
白炽灯的光温柔地洒在朱慈烺脸上,映得他眼底的情绪格外真切。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的木纹,语气轻缓却满是诚恳:
“我真心盼着父皇能长长久久的,往后我专心把商贸做起来就好。
做皇帝哪有半分趣味?
之前看他没日没夜批奏折、议政务,有时连喝口热茶的功夫都难得,那样的日子,我想都不敢想。”
话里藏着对皇位的避忌,更藏着对父亲的心疼——
那些年父皇熬红的双眼、日渐消瘦的身影,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朱慈炯听了,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眼里闪着对研究的热切光芒:
“我的研究也快有眉目了,虽和三弟的电讯不是一个方向,但绝不会落于人后。
我没大哥那灵活的商贸脑子,更没坐龙椅的心思——
有自己真心喜欢的事做,能守着实验室琢磨零件,总比困在皇宫里琢磨朝政强,可不想把日子浪费在皇位上。”
说起研究,他语气都轻快了几分,连声调都高了些,显然比提皇位时更有劲头。
兄弟俩对视一眼,又齐刷刷看向朱慈炤,嘴角都带着打趣的笑:
“要是三弟想继承大统,我们俩肯定去求父皇,立你做太子!”
朱慈炤当即笑出了声,摆着手差点把桌上的符号表碰掉,赶紧伸手扶住:
“你们可别打趣我!
我要做的是‘匠祖’,要把电讯琢磨透——
父皇说的那种‘手里拿着能看见通话人’的盒子,才是我要奔着去的!”
他边说边用手比了个方盒子的模样,眼里满是对工技的痴迷,那股专注的劲头,比谈皇位时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