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道线路的规划在地图上渐渐清晰起来,犹如一条蜿蜒的巨龙,从辽西走廊一路向北;
延伸至广袤无垠的科尔沁大草原,抵达瀚海南端后转向西行,经和林进入西河套,最终与洮州的轨车线连接,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交通网络。
至于从盖州铺设的临时轨线,由于承载力不足,将逐步拆除,铁轨与枕木会被调去铺设榆和线。
未来,京洮(临洮)线、洮和(和林)线、和瀚(瀚海)线与京榆(榆关)线、榆庙(庙屯)线、庙瀚线将交织成北方的循环运输网;
车轮滚滚间,粮草、矿石与军械将畅通无阻,为大明的国力注入源源不断的动力。
十五座大型棱堡的选址也初步敲定。
锦州与松州之间将立起第一座棱堡,它是整个防御体系的重要一环;
而后是广宁、铁岭、开原、锡伯、布克、尼布楚、巴尔古、库克、喀尔、和林、库伦、威远、肃州,最终抵达临洮。
有了橡胶轮胎的雪橇车,这些棱堡将按需建成全封闭样式,以抵御恶劣的自然环境和可能的外敌入侵。
堡与堡之间的联络不再依赖战马,雪橇车在雪原与戈壁上飞驰,即便风雪漫天,也能及时传递消息、转运物资,确保整个防线的紧密联系和高效运作。
东北与西域的延伸线计划也被提上了日程。
开原,这座古老的城市,即将成为东北线路的中转站,它的触角将延伸到松花江与黑龙江流域,为那片广袤的土地带来新的机遇与挑战。
而在遥远的西域,和林将肩负起更重要的使命,铁轨将沿着古丝绸之路的痕迹,一路向西,向中亚延伸。
这些宏大的规划都被纳入了“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大框架之中,然而,纸上蓝图能否落地,还得看届时的局势。
就像战场上的炮火,永远无法完全按照预案炸开,规划与现实之间,总是存在无数的变数与挑战。
乾德皇帝坐在顺天府的御书房里,望着墙上的大明坤舆一览图,他的指尖曾无数次划过印度的疆域。
他规划得极好:
派“神谕会”的布道者进入印度,用信仰与武力双管齐下,将这片土地纳入大明版图。
引进外番人口填补国内劳力缺口,让矿产与农田得到开发,一切似乎都在掌握之中。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古格王朝遗址所在的无人区里,竟藏着“活僵”这种吞噬一切的怪物!
西南的糜烂已成定局,西北也怕是难逃厄运。
大明这十年本就多灾多难,人口锐减,如今引进外番的计划注定要落空,连西南的土司都被活僵席卷,未来的劳力缺口该如何填补?
或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后悔对后金的处置是不是太过残酷。
若留下些人口,或许还能顶上一二。
可惜世事哪会顺人心?
与此同时,高第揣着半信半疑的心,带着宁远城最后这点人,在八月初十凌晨摸黑潜伏到海岸边。
麾下将士虽不知消息真假,却都明白宁远城已难以为继。
存粮见了底,城墙裂了缝,连夜里打渔都得提防野兽。
当年高第领人出关本就带着赌气的成分,自然拉不下脸走山海关,若朝廷真派了船来,倒真能解了这进退两难的尴尬。
八月初十下午,海平线上终于出现了船影。
为何会晚了半天?
说起来这事纯属乌龙:
凌晨天蒙蒙亮海船就从觉华岛出发,本该直奔宁远海岸,却稀里糊涂往天津卫驶去。
直到巳时过了山海关海域,船长才一拍大腿:
“坏了!忘了接人!”
赶紧调转船头往回赶,到申时才气喘吁吁停在海岸边。
船员们趴在船舷上扯嗓子喊人,心里都打鼓:
“等下高总督要是训斥,咱们只管认错,千万别顶嘴。”
高第倒没埋怨。
他本就战战兢兢,见真有朝廷船只驶来,悬着的心先落了一半。
只是这船瞧着实在磕碜——
个头确实比福船宽壮,可船身斑驳,木板接缝处还透着水迹,破得让他直犯嘀咕:
“这船真能撑到天津卫?
别半路散架了。”
他纯属瞎担心。
这第二艘补给舰是按卢九德旗舰标准造的,性能先进得很。
为了让海盗团伙在海上能歇得舒坦,内部构造搞得跟旅馆似的:
一千六百间带洗卫的单间,虽紧凑却五脏俱全;
货仓更是大得惊人——
毕竟要装巨量橡胶,空间设计得格外能装。
蒸汽轮机室用了高效新燃料,占用空间比老款舰船小了一半,省出的地方全改成了货仓。
乾德皇帝没多说什么,只用这满船的货仓空间明明白白告诉卢九德:
“橡胶,越多越好!”
海船驶入大沽口时,卢九德早就在码头巴巴地等着了。
他刚从南洋回来,就等着换这艘新旗舰。
一众“海盗”望着那巍峨的船身,口水都快流到下巴上——
以前觉得大明舰船够先进了,跟这补给舰一比,才知道什么叫“巨无霸”,光是那甲板就够跑马的,怎能不让人眼馋?
刘大炮如今黑得跟炭似的,比同伴更没出息。
船还没靠稳,他“噌”地蹿出去,扔出栈桥板,脚尖轻点就飞上了甲板,接着“扑通”一声趴在地上,抱着木板来回打滚,嘴里还嚷嚷:
“新船!
咱们的新船!”
卢九德捂着额头直叹气,偏过头不忍直视——
这艘巨舰铁定是他们的了,至于这么猴急吗?
可瞅着刘大炮那股子兴奋劲,他心里又有点痒痒:
唉,年轻真好,咱家其实也想滚上一滚!
高第和宁远军的将士们瞪圆了眼睛,看着码头上那群海盗围着“破船”欢呼雀跃,满脸都是不解。
他们心里嘀咕:
大明水师这些年是没什么大船,可也不至于为这么一艘破破烂烂的船激动成这样吧?
说它破,还真没冤枉——
船员为了赶时间,轮叶、涡轮齐开,船身跑得一顿一顿的,连船尾的舵都在上下乱晃,跟筛糠似的。
船员们一边忙不迭地调整舵位,一边还要提防被飞溅的水花淋湿。
船员们却笑着说:
“高总督放心,这船虽然看着磕碜,可性能好得很。
这不,我们一路赶时间,都快破了纪录了。”
高第心里发怵:虽然本督有罪,也得陛下治罪,若是吐死在海船上,也太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