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宁前脚刚离开病房。
刚才还哭得撕心裂肺的苏昀廷。
立刻用袖子抹了把脸,眼泪收得干干净净。
他凑到苏承岳身边,语气急不可耐:
“爸,哥这一走,留下的公司和存款……到底怎么分啊?”
“宴宁那份,总不能真给她吧?她刚才那样子您也看到了!”
一旁的苏沐瑶赶紧接话,假惺惺地叹气:
“是啊爷爷,宴宁姐也太让人心寒了,大伯这么疼她,她却……”
“哎,这些资产,还是得交给真正为家里着想的人打理才好。”
苏耀立刻点头,找补道:
“对对对!我和姐姐最近正好想投资个项目。”
“就差一笔启动资金了,爷爷,您看……”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
就像一群苍蝇围着嗡嗡转。
苏承岳看着这几个刚刚还在痛哭流涕、转眼就只想争财产的儿女。
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一个头两个大。
他气得嘴唇发抖,真想大骂一通。
就在这时,“叩叩——”
病房门被推开了。
刘管家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瞬间打断了所有人的话。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住了刘管家手里的那份文件。
苏承岳揉了揉额角,疲惫地问道:
“老刘,什么事?”
刘管家微微躬身,声音清晰平静:
“老爷,这是先生生前立下的遗嘱,已经由律师公证过了,刚刚送过来。”
遗嘱?!
苏昀廷眼睛瞬间亮了,猛地凑过去:
“遗嘱?快给我看看!上面怎么说的?”
刘管家侧身避开,没理会苏昀廷。
他直接看向苏承岳,开口道:
“先生名下的所有财产,百分之七十,归属宴宁小姐。”
“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归属老爷您。”
这话像一颗炸弹,炸得几人目瞪口呆。
“什么?!!”
苏昀廷率先尖叫起来,“百分之七十都给宴宁?!那我们呢?我们一家呢?一分都没有吗?!”
江岚也急了,上前就想拿遗嘱:
“这不可能!给我看看!砚廷怎么会这么安排?”
刘管家手一抬,挡开了她,语气冷淡:
“抱歉,您无权查看。”
苏沐瑶脸色煞白,尖声道:
“凭什么!大伯老糊涂了吗?我们才是天天陪着他的人!”
苏耀也跟着帮腔:“就是!宴宁她连爸都不救,她凭什么拿最多!”
这时。
刘管家突然咳了一声。
他往前一步,他目光锐利地扫过苏昀廷和江岚,声音冰冷道:
“昀廷先生,岚夫人,有些话,我本不该说,但今天实在看不下去了!”
“先生尸骨未寒,你们就在这里争产,良心过得去吗?”
苏昀廷一愣,随即恼羞成怒:
“你一个下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下人?”
刘管家腰板挺得笔直,毫不退让,“我跟了先生三十年,看得比谁都清楚!”
他猛地指向苏昀廷:“你说你对公司有功劳?你在分公司当经理那两年,亏空了多少公款?拿去赌了多少回?”
“要不是先生一次次私下拿钱给你补窟窿,你早就进去吃牢饭了!”
苏昀廷瞬间傻眼了。
他的脸唰地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些他以为瞒得天衣无缝的事,怎么会……
刘管家又转向脸色发青的江岚:
“还有岚夫人,您私下用公司名义做的那些投资,亏了多少?转移了多少到自己名下?”
“真当先生完全不知道吗?他只是念在情分上,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们现在有什么脸在这里争?先生最后的日子,你们来看过几回?陪过多久?除了要钱,还会什么?”
“宴宁小姐是不救,但你们呢?你们是蛀空了这个家!”
刘管家越说越激动,胸膛起伏。
这番话像几个响亮的耳光。
狠狠抽在苏昀廷和江岚脸上。
他们僵在原地,脸色红白交错,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苏沐瑶和苏耀也吓呆了,大气不敢出。
一片死寂。
终于,苏承岳重重叹了口气。
他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心中五味杂陈。
太乱了,这个家,一团散沙……
苏承岳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
“够了……都别说了。”
“老刘,把遗嘱收好。”
他目光沉沉地扫过面前这几个不成器的子女,最终无力地闭上眼:
“就按砚廷的意思办,谁再敢闹一下,都给我滚出苏家!”
……
另一边。
宴宁浑浑噩噩地走出医院大楼。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在她脸上。
却吹不散心头的麻木和钝痛。
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更显得形单影只。
世界很大,她却不知该往哪里去。
忽然,一道长长的影子覆盖了她的影子。
她茫然抬头。
谢淮野就站在她面前。
他眉头微蹙,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他像是匆匆赶来,外套甚至有些凌乱。
“你……你怎么来了?”
宴宁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哽咽。
谢淮野目光沉静地看着她,声音低沉:
“看你接了个电话就脸色煞白地跑出来,猜到了……我不放心,跟过来看看。”
他顿了顿,视线掠过她苍白的脸和通红的眼角,声音更轻了些:
“我以为……你会需要多一点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
这句小心翼翼的关心。
像一根细针,轻轻戳破了宴宁强撑的坚硬外壳。
所有的委屈、悲伤、迷茫和孤独,瞬间决堤。
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一滴接着一滴,串成线。
她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用尽力气才挤出破碎的声音:
“谢淮野……”
“我没有家了……再也没有了……”
话音未落。
她整个人被拥入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谢淮野什么也没说,只是收紧了手臂。
一只手轻轻环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温柔地按在她的脑后。
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宴宁先是一僵,随即彻底放松下来。
她把脸埋进谢淮野的外套,泪水迅速浸湿了衣料。
她伸出手,紧紧抓住他背后的衣服。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夜晚的车流声仿佛远去。
只剩下他沉稳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敲在她的耳膜上。
安抚着她支离破碎的情绪。
谢淮野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声音温柔却有力:
“别怕,宴宁,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