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书雅眼睛一亮,将身子探了过来,“哎哟,你瞧瞧你,难道世子爷那等洁身自好的正人君子,还能比我通晓这等地界儿使银子的门路?”
晏宁笑了笑,任书雅的意思,她明白。“任小姐如今被包了小院子,还缺银子使?”
任书雅静默一时,方才开口道:“包院子的银子是孝敬给奉銮的,与我有什么相干。”
听她言语愤愤,晏宁暗忖,估摸着这位包了任书雅的老爷也不是什么底蕴浑厚的巨富之家,哪里光包养了姑娘不给够零花钱的?
听说靖国公那位外室素兰,每个月的月例比之时夫人也不差多少,更别提靖国公现在胆子大得就连皇上的赏赐都敢直接搬到外室宅子里去了。
与之相比起来,这位任小姐混迹得却是有些惨——
或许是自她的神色中看出些端倪来,任书雅忽地沉了脸,“少夫人有话就请直说,需要我帮忙,就拿了相应的诚意出来。不需要我帮忙搭线儿的,也莫要误了我的事。”
晏宁自是愿意寻她帮忙的,连忙又两句好话哄了她,待与她谈妥了条件,任书雅才带着服侍的丫鬟自后门出去。
“少夫人,奴婢方才送任小姐出门,有咱们铺子里头的掌事娘子认出来,来接她的马车上头的徽记是恭亲王府的......”
巧梅回来,附在晏宁的耳边轻声说道。
晏宁正倒茶的手上微微一顿,难道包了任书雅的,是恭亲王府里头的主子?
姜玉蝶听说有教坊司的官伎出入绮罗庄,还是少夫人亲自接待的,心里放心不下,便过来探问。
晏宁这才将自己的想法与她说了。
“今日里姜二姐姐也看了,那桃花落英裙穿在身上走动起来,与折起来放着或是挂着,完全是两种模样。我原还没有太明了的心思,如今见了相熟的人,才猛然起了意。
若是姜二姐姐和苏姑姑并远黛能够在开业之前赶制出些花样子的衣裳,请了教坊司的官伎在门前搭了台子走上两遭儿,不是叫人都能看见咱们的好手艺了?就算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夫人们不常出门,可这名头传了出去,掌事娘子们想要推介,也容易不少。
不过,这也是我偶然所得的想法,若是姜二姐姐觉得不妥,咱们再另想法子也行。”
话到最后,晏宁不由有些赧然。
放眼全京城,也没有似她这般大胆的,而且正经人家儿的小姐夫人们,也不知道对她用官伎来演示绣品的举动是个什么态度。
若是因着伎子穿过了同样的衣裳,而不再愿意做同样的图案穿了,或是将她们的绣坊跟伎子搭上了关系,反坏了名声,却是弄巧成拙了。
晏宁此时亦是有些后悔,先时该当同姜玉蝶商量一番,再去请任书雅的。
可自己又怕她扭身儿走了,她一个妇人家,也不好冲到教坊司寻她,只先把人请来再说。
“我倒觉得这法子好。”姜玉蝶认真听她说完,遂笑道。
晏宁见她不似作假,就将自己心里的担心说了出来,姜玉蝶听罢,一挑眉,笑意更深。
“我道是什么,若是这个,你倒不必担心。想来你不知道,这京城里头一年一度的风尚多是选出花魁那个月最是凶猛。花魁游街,不管是发饰、衣裳或是妆容,皆会引得士族女子效仿,又哪里会嫌弃呢?”
听她说了,晏宁方才知道,这京城向来不如江南道那边最善做些巧思之物,多半那里都过了热闹劲儿,京城这边才将将刮起来这股风。
每年的花魁大典上,也是各处花楼大显神威之时,最初几年,常从江南道叫人快马加鞭寻了最新的风潮过来。
可是近几年大家都学会了这一套,若再想占得头魁,便更要多些巧思。
“所以,若我们请了官伎展示了咱们的巧思和技艺,就算京中娘子们一时不能知道咱们家,也可以引了花楼里头过来寻求合作,以期在花魁大典上一举夺魁?”
晏宁眼睛亮晶晶瞧着姜玉蝶,姜玉蝶微微笑着点头,“正是如此。不过你是国公府的少夫人,只在后头掌了舵就是,这般事体还是我同苏姑姑去做就好。”
晏宁知道她是为着自己的名声着想,一开口想说自己并不甚在意这个,却换来姜玉蝶沉了脸色。
“这哪里是你在意不在意的事情,咱们女儿家这一生,有多少时候是为着自己活的?你不在意,可是别人却会笑话你的母亲和你的婆母,亦或者说些酸话去挤兑世子爷和晏大人。
虽以你们的权势必不会伤筋动骨的,可久而久之,却影响家人的情分。我反正是和离之人,你又让我做绣坊的当家人,这些事体我既能做,自然是当仁不让。除非你只是拿话哄我,实际上还是放心不下我——”
眼瞧着她越发委屈了起来,明知道她是故作这般的样子,晏宁也不由的有些心疼起来,连忙摆手。
“姜二姐姐莫要这样,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既你不是这个意思,自然最好。如此就这般议定了,改日里那位任小姐上门,我便以掌柜的身份同她相商了。”
姜玉蝶狡黠一笑,晏宁极少见她这等灵动模样,忍不住嘴角翘起,点了点头。
“你与她相商自然没什么问题,不过我却有事要托你打探一番。”
姜玉蝶挑眉,疑惑问道:“你要从她身上打探什么事?”
晏宁也不瞒她,把自己同着这位任小姐是怎么认识的,一五一十同她说了,又道:
“方才巧梅来说,任小姐打后头出去时,坐的却是带有恭亲王府徽记的马车,虽然隐晦,却没瞒过咱们绮罗庄掌事娘子的眼睛。姐姐同她商谈事情时若是有机会,还请打探一下她是被何人包了去。”
姜玉蝶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大大的眼睛看着她眨巴了几回,才点点头道:
“早听说恭亲王有心让世子爷与他做了女婿,把舞阳郡主许配给他。看来你这般紧张,当是因为此事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