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当值太监被这森寒的语气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地跑去传令。
不过片刻,一身飞鱼服、面色冷峻的李若链便疾步入殿,单膝跪地:“臣李若链,听候陛下、将军差遣!”
朱启明冷冷扫了眼瘫软在地的汤若望,手一挥:"把这骗子马上下狱,严加看管!"
"得令!"李若链一挥手,两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像拎小鸡一般把浑身哆嗦,口中念念有词的汤若望拖了出去。
“不!上帝啊!宽恕这些无知的罪人!宽恕他们!”
汤若望从巨大的恐惧中惊醒,剧烈地挣扎起来,口中爆发出绝望而狂热的嘶喊:
“亵渎!这是对神圣的亵渎!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主的仆人!主会降下惩罚!惩罚!”
他的挣扎在训练有素的锦衣卫面前徒劳无功,身体被粗暴地向外拖拽。
“主啊,怜悯!怜悯这些迷途的羔羊吧!他们被魔鬼蒙蔽了双眼!”
他的声音恐惧而激动,
“你们今日加诸我身的,必将在烈火中偿还!上帝之怒将焚尽这悖逆的国度!主啊,请见证我的苦难!阿门!阿门!”
当他的身体即将被拖出殿门时,他突然停止了挣扎。
布满血丝的双眼圆睁,死死盯住御座方向,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了一声尖锐的、近乎诅咒的拉丁语嘶吼:
“Sanguis martyrum, semen christianorum!”
殉道者的血,是基督徒的种子!
那声音凄厉如夜枭,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与决绝。
紧接着,他如同被抽掉了骨头,整个人彻底瘫软下去,口中只剩下含混不清的、带着哭腔的祈祷和诅咒,
“上帝,惩罚异教徒!地狱火焰!阿门!”
呵呵,尼玛!念经找你家上帝去吧!
不过……
好像可以"废物利用"一下……
朱启明制止马上散发的思维,目光转向李若链,继续毫无感情的下发指令:
“即刻查封汤若望居所、教堂,寸缕不留!"
"所有书籍、文稿、仪器、信件、地图、画像、金银器物,一律封存押送诏狱!"
"尤其注意是否有暗格、密室!凡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其所有仆役、信众、学徒,一并锁拿下狱!严加看管,分别审讯!”
“你亲率缇骑,按名册锁拿京城及京畿所有西洋传教士!无论其藏身何处,务求一网打尽!若有反抗,立毙当场!”
李若链心头一凛,重重叩首:“臣,遵命!”
说罢,他霍然起身,没有丝毫迟疑,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暖阁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朱启明缓缓转过身,那张无情的面具正对着御座上脸色煞白的崇祯。
“五弟!汤若望不过一卒耳!其背后,徐光启引狼入室,推波助澜,使我朝堂、钦天监、乃至士林为其所惑!其罪更甚!”
此言一出,如惊雷般炸响在死寂的暖阁!
“皇兄!”
崇祯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声音里尽是难以置信,
“皇兄!徐师傅…徐师傅他忠心为国,精通历法农政,于我大明实有大功啊!”
说完眼眶甚至都有些泛红。
“其推崇西学,初衷亦是富国强兵,抵御外侮啊!岂可与汤若望等同视之?恳请皇兄明察!”
朱启明闻言,无语地摇了摇头,冷笑一声。
这么好忽悠,活该你是亡国之君啊!
朱启明双手一甩身上的玄色大氅,气势逼人:
“有功?五弟,你糊涂!现在就让哥哥来教你,怎么做个有效皇帝!”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唾沫横飞,
“功是功,过是过!引狼入室,其功难抵其过!"
"若无他徐光启一力保举、推崇备至,汤若望等辈焉能登堂入室,深入我朝堂腹心?"
"焉能使我大明精英,如李之藻之辈,尽数皈依其伪神?”
“他所谓的‘富国强兵’,不过是饮鸩止渴!他打开的这道门,放进来的不仅是器物,更是那腐蚀我华夏道统根基的毒药!”
“忠心?”
朱启明的声音充满嘲讽,
“忠于谁?是忠于我大明朱家江山,还是忠于他那‘十字架上的主’?”
“五弟,你可知,徐光启早已受洗,他已是‘保禄’!他的首要身份,是天主教的‘保禄’,其次才是大明的臣子!他的忠心,早已分裂!”
“保禄”二字,如同两柄重锤,狠狠砸在崇祯的心上,让他瞬间失语,脸色惨白。
朱启明步步紧逼,声音愈发森寒。
“他在江南根基深厚,门生故旧遍及朝野。"
"若不趁此良机将其拿下,审出其与西洋诸国之勾连,清查其党羽网络,待其察觉通风报信,联络江南同党,则后患无穷!"
"届时,内忧外患,我大明危矣!”
崇祯彻底被这番话震慑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反驳的声音。
朱启明不再看他,而是对着殿外厉声喝道:
“李若链!”
刚离去不久的李若链再次疾步入殿,显然他已预料到还有后续,并未走远。
“传我将令!”朱启明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即刻包围徐光启府邸!将其本人及阖府上下,一体锁拿!府内一应文书、信件、器物,悉数查封!若有抵抗,以谋逆论处!”
“着吏部、刑部即刻革去徐光启一切官职功名!公告天下!”
李若链再次重重叩首:“遵命!”
随即,朱启明转向御座上失魂落魄的崇祯,语气却像是对着整个大明江山下令。
“拟旨!通告全国!西洋教士,假托传教之名,行刺探、蛊惑、动摇国本之实!"
"着令各省督抚、卫所,严查境内所有西洋教士!一经发现,即刻锁拿解送京师!胆敢藏匿者,与同罪论处!”
“江南乃重中之重!着应天巡抚、南京守备太监、锦衣卫南镇抚司合力督办!"
"尤其注意松江府一带!凡与徐光启过从甚密之官员、士绅,皆列入监察!其名下田庄、书院,严加搜查!”
“两广总督严控澳门及广州口岸!断绝所有西洋船只人员往来!已入境者,严加盘查,可疑者一律扣押!"
"着令弗朗机人头目,限期交出所有隐匿教士,否则封锁澳门,断其补给!”
“陕西、山西等地,严查通往西域之要道,防止彼等北窜或与蒙古、西域势力勾结!”
“令东厂、锦衣卫增派精干人手,分赴各地,一则督办抓捕,二则深入探查教士网络,摸清其资金流向、联络方式、以及…是否与我朝某些心怀叵测之人,有更深勾结!”
一道道命令,如同天罗地网,瞬间撒向整个大明。
李若链领命而去,脚步匆匆。
暖阁内,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只剩崇祯粗重的喘息,香炉中青烟袅袅的微响,以及朱启明在扶手上敲击出富有节奏的“笃、笃”声。
崇祯颓然靠倒在龙椅上,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地望着殿顶的藻井。
他刚刚亲眼目睹了皇兄的雷霆手段,徐光启被锁拿下狱的消息,像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恐惧,攫住了他的灵魂。
那是对皇兄深不可测的力量的恐惧,也是对未来朝局巨变的恐惧。
“徐师傅…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他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梦呓。
朱启明停下了敲击的手指,站起身,走到崇祯面前,摘下面具,目光平静而冷酷。
“五弟,对豺狼讲仁义,就是对自己子民的残忍。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妇人之仁,只会葬送祖宗基业。”
他顿了顿,声音又冷了几分。
“这,只是开始。待诏狱审结,这朝堂之上,还要好好清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