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期,转瞬即至。
富士山下,五合目平台。人头攒动,旌旗招展。倭国各藩大名、武士、公卿乃至平民百姓,闻讯蜂拥而至,将偌大的平台围得水泄不通。空气中弥漫着狂热、紧张与期待。平台中央,已搭起一座巨大的原木擂台,古朴而肃杀。
倭国五大高手,已然肃立场中,气势冲天:
柳生剑男:依旧一身古朴青衫,怀抱古剑,闭目凝神,渊渟岳峙,如同与身后巍峨的富士山融为一体。剑圣之威,无形无质,却压得靠近擂台前排的观众呼吸不畅。
中条舞雪:一身素白剑道服,身姿挺拔如雪中寒梅。面容冷艳,双眸如冰,腰间长刀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气。一刀流,唯精唯纯,气势凌厉逼人。
小野香斋:身形瘦小精悍,穿着深灰色紧身劲装,脸上戴着似笑非笑的猿猴面具,仅露出一双精光四射、充满野性与狡黠的眼睛。他姿态松弛,仿佛随时能融入风中,正是阴流“猿飞之术”的极致体现。
富田越后:矮壮敦实,双臂肌肉虬结。腰间左右各悬一柄弧度优美、寒光闪闪的小太刀。他双刀微微出鞘寸许,刀身反射着刺目的阳光,整个人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蝎。
宫本冢直:立于最前,一身洗得发白的藏青色剑道服,气息沉凝如山。他腰间佩着长刀,背上负着长弓,身旁还立着一根浑铁短棒。目光平和却深邃,仿佛包容万象,神道流“万法归一”的气度展露无遗。
“明军高手来了!”人群中忽地爆发出一阵骚动。
只见大明一行,在李文忠、姚广孝的带领下,从容步上平台。没有喧哗,没有躁动,只有一股渊深似海、令人心悸的沉凝气势扑面而来!
为首五人:
张定边:魁伟僧躯,僧袍无风自动,隐隐有淡金光泽流转,少林九阳功与金刚不坏神功催发,如同怒目金刚降世!他目光锁定宫本冢直,声如洪钟:“贫僧张定边,领教神道流高招!”
杨逍:白衣胜雪,折扇轻摇,潇洒不羁。他步履从容,如同踏春赏花,目光落在中条舞雪那柄寒气逼人的长刀上,嘴角含笑:“明教杨逍,请一刀流赐教。”
范遥:黑袍罩身,脸上带着半边狰狞面具,眼神阴鸷嗜血。他盯着对面带着猿猴面具的小野香斋,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嗬嗬笑声,如同毒蛇吐信:“范遥在此,阴流的猴子,可敢接我的毒?”
周芷若:一袭素雅青衣,怀抱古朴连鞘长剑(青霜剑已用布包裹,以示礼节),容颜清丽绝伦,气质却冷冽如万载寒冰。她清冷的眸光扫过双刀出鞘的富田越后,如同看着一具死物,朱唇轻启:“峨眉周芷若,请指教小太刀流。”
张无忌:立于宋青书身侧半步之后,身着明教教主常服,气度温润如玉,却又隐含包容天地的磅礴。他目光平和地望向闭目养神的柳生剑男,抱拳道:“明教张无忌,久闻剑圣大名,今日有幸请教京八流绝艺。”
而在他们身后稍高处的观战席上,宋青书一袭青衫,负手而立。他气息空明澄澈,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目光平静地俯瞰着整个擂台,如同掌控棋局的神只。
姚广孝则端坐一旁,漆黑僧袍在风中微动,捻动佛珠,古井无波的脸上带着一丝悲悯众生的淡笑,仿佛眼前即将爆发的龙争虎斗,不过是一场早已注定的因果轮回。
富士山顶,白雪皑皑。山下擂台,杀气冲霄!这场牵动着两个国度命运与荣耀的武道巅峰对决,一触即发!
“第一阵!”充当仲裁的幕府老臣声音洪亮,带着一丝紧张,“明教光明左使杨逍,对阵,一刀流中条舞雪!”
擂台之上,杨逍白衣如雪,折扇轻合,含笑而立,温润如玉。对面,中条舞雪一身素白剑道服,身姿挺拔如孤峰寒松,腰间长刀虽未出鞘,凛冽的刀意已如实质般切割着空气,令靠近擂台的观众面皮生疼。她双眸如冰封的寒潭,锁定杨逍,周身气势凝练如一柄即将离鞘的绝世凶刃。
“一刀流,中条舞雪。”她的声音冷硬如金铁交击,不带丝毫情绪。右手缓缓按上刀柄,拇指轻推护锷,“铿”一声清越龙吟,三尺青锋出鞘!刀身狭长,弧度优美,刃口在阳光下流动着刺目的寒芒。一股惨烈决绝、有去无回的刀势瞬间弥漫开来!
“请。”杨逍笑容不变,折扇随意地垂在身侧,似乎全无防备。
动了!
中条舞雪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真身已如离弦之箭,撕裂空气,瞬间跨越三丈距离,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简单、最直接、凝聚了她毕生精气神的一记竖劈!
刀光如匹练,撕裂长空,带着凄厉的破空尖啸,仿佛要将整个擂台连同杨逍一起劈成两半!一刀流奥义——断川分海!
刀锋未至,那凝聚到极点的刀气已压得杨逍衣袂向后狂舞!台下倭人爆发出震天喝彩,这一刀,快!狠!绝!已臻人间刀术的极致!
眼看刀锋及体,杨逍动了。他身形仿佛只是极其细微地向左一晃,如同风中弱柳,轻若无物。然而就在这看似微不足道的晃动间,他手中的折扇不知何时已如穿花蝴蝶般递出,扇骨顶端精准无比地点在长刀侧面七寸三分处,那里正是刀势流转、旧力方尽新力未生的微妙节点!
“叮!”
一声清脆如珠落玉盘的轻响!
一股柔韧如涛、却又蕴含沛然巨力的奇异劲道,透过扇骨瞬间传入刀身!却是杨逍精纯内力催动的乾坤大挪移!
中条舞雪只觉自己那凝聚了全身精气神、足以开山裂石的一刀,如同砍在了无边无际、深不见底的泥沼之中,又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大漩涡猛地拉扯、扭转!刀锋不由自主地偏转了方向,原本斩向杨逍头颅的致命一击,擦着他的右肩滑过,狂暴的刀气将擂台地面犁出一道深痕!
“好!”台下大明军阵中爆发出喝彩!
中条舞雪眼中厉色一闪,刀势虽被带偏,却丝毫不乱!借着前冲之势,手腕一翻,长刀由劈变削,化作一道诡异的弧光,横斩杨逍腰腹!变招之快,如同电光石火!这一刀刁钻狠辣,正是逆卷浪!
杨逍身形如鬼魅般向后飘退半步,折扇在身前画出一个浑圆的弧线。扇面未开,仅以扇骨为引,一股无形的挪移气劲再次勃发!那横削而至的刀光,竟再次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弄,擦着他的衣角掠过!
中条舞雪不禁心中骇然!她感觉自己的刀仿佛陷入了对方编织的一张无形大网,每一次倾尽全力的攻击都被那诡异的力量牵引、偏移,如同泥牛入海,有力无处使!
她十几年如一日浸淫于刀法之上,自忖早已将刀法快、绝、狠练到极致,不料此次对手平生从未遇到,只觉对方身法飘忽诡异,那股奇异的劲道使得她刀法竟然完全发挥不出来。
她银牙紧咬,刀势再变,或劈、或刺、或撩、或抹!刀光如狂风骤雨,连绵不绝,将杨逍的身影完全笼罩!
然而,任凭她刀光如何凌厉迅疾,杨逍的身影始终在那密集的刀网中飘忽不定。他足踏八卦方位,身法如行云流水,手中折扇或点、或引、或拨、或卸,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妙到毫巅,总能于间不容发之际,以最小的力道,挪移开那足以致命的刀锋!乾坤大挪移在他手中,已臻化境,挪移敌劲,四两拨千斤!
擂台上只见一道凌厉无匹的白色刀光疯狂追逐着一道潇洒飘逸的白影,刀气纵横,气爆声不绝于耳,却始终无法沾到对方一片衣角!场面惊险万分,却又透着一种奇异的韵律美感。
数十招转瞬即过。中条舞雪气息已见微喘,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她引以为傲、无坚不摧的一刀流,竟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玩弄于股掌之间!一股从未有过的挫败和屈辱感涌上心头。
就在她刀势因心绪波动而出现一丝极其微小的凝滞瞬间——
杨逍眼中精光一闪!他不再后退,反而身形一晃,如同瞬移般切入刀光缝隙!手中折扇“唰”地展开!扇面并非攻击,而是如同盾牌般轻轻一拂,一股柔中带刚的挪移巨力轰然爆发!
“铛!”
中条舞雪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阴柔之力从刀身传来,虎口剧震,长刀再也把握不住,脱手飞出,旋转着插入擂台边缘的木桩上,兀自嗡嗡颤动!
她身形踉跄后退数步,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败了!引以为傲的刀,竟被人空手夺去!
杨逍折扇轻摇,气定神闲,微笑依旧:“承让。一刀流,名不虚传,可惜……刚极易折。” 说罢,飘然退下擂台。留下中条舞雪呆立场中,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