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波号,观星台。
姚广孝凭栏而立,漆黑僧袍融入夜色。宋青书无声立于其侧。
一名锦衣卫如鬼魅般现身,单膝跪地:“禀少师,京都密报:幕府使者入御所,所言与少师所料,一字不差。怀良亲王当庭泣诉,力主南朝依附我大明。后小松天皇……默许。”
“知道了。”姚广孝的声音平淡无波,手中乌木佛珠捻动的节奏丝毫未变。
他抬首,望向京都方向那片被灯火与阴霾笼罩的天空,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悲悯与冷酷交织的弧度。
“饵已吞下,网……该收了。”
将军府密室,空气凝滞如铅。足利义满面沉似水,指节一下下敲击着紫檀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如同敲在跪伏于地的平田一郎等人心头。伊贺“无影”全军覆没、百地玄心尸骨无存、挑拨南朝之计被姚广孝轻描淡写一纸戳破……一连串的挫败,让这位年轻的枭雄心中燃烧着屈辱的怒火,却又被那深不见底的明军力量压得喘不过气。
“明军……明军!”足利义满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船坚炮利,火器凶悍,更有鬼神莫测之高手!忍者……竟如飞蛾扑火!”他眼中血丝密布,声音因压抑的狂怒而嘶哑。
“将军息怒!”侍立在他身侧,一名身着朴素剑道服、身形挺拔如松的中年武士沉声开口。此人面容刚毅,目光沉静如古潭,正是足利义满最信赖的心腹,也是其剑术老师,神道流宗师——宫本冢直。
“忍者之道,长于潜行暗杀,正面强攻非其所长。明军高手坐镇旗舰,以逸待劳,更有地利,败……非战之罪。”
他踏前一步,目光如炬,直视足利义满:“然而我东瀛武士道精神,岂容轻侮?明人虽强,亦非不可战胜!属下有一策,或可挽回颓势,凝聚人心!”
“哦?宫本君速讲!”足利义满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设擂比武!”宫本冢直声音铿锵,掷地有声,“以倭国武士之名,向大明下战书!于富士山下,设擂公开比武!邀其顶尖高手,公平一战!”
他眼中精光四射:“此举一则可探明军高手虚实,知己知彼。其二,亦是重中之重!如今东瀛各藩,慑于明军炮火,畏首畏尾,人心涣散,一盘散沙!若能当众击败大明顶尖武者,必能极大振奋我东瀛武士士气,凝聚人心!让那些摇摆观望之辈看清,我东瀛并非任人宰割之鱼肉!唯有举国同心,方有对抗强明之可能!”
“比武……”足利义满沉吟片刻,眼中光芒越来越亮,“好!好一个比武!此乃堂堂正正之阳谋!宫本君,依你之见,我东瀛可遣哪些高手出战?”
宫本冢直胸有成竹,沉声道:“我东瀛武道昌盛,顶尖高手虽不如明军众多,然亦有擎天玉柱!其一,京都御所,‘剑圣’柳生剑男!京八流古剑术已臻化境,飞燕斩鬼神皆惊,乃天皇御前最后屏障,其出战,可彰我东瀛武道之魂!”
“其二,越前国,‘一刀流’中条舞雪!此女剑术狠绝,心志如铁,一刀既出,有去无回,曾于关原乱军之中,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其三,纪伊熊野,‘阴流’小野香斋!精修‘猿飞之术’,身法如妖魅,忍武合一,杀人于无形,尤擅乱战奇袭!”
“其四,伊势桑名,‘小太刀’流富田越后!双刀流宗师,刀光如瀑,水泼不进,贴身近战,凶险莫测!至于属下……”宫本冢直微微一顿,一股渊渟岳峙的沉凝气势自然流露,“神道流宫本冢直,愿为将军效死!弓马剑棒,空手白刃,皆可一战!”
足利义满猛地一拍扶手,霍然起身:“好!有剑圣柳生、一刀中条、猿飞小野、双刀富田,再辅以宫本君你这神道全才!五大高手齐出,不信压不下明人的气焰!立刻以倭国朝廷与幕府联名,向明军下战书!地点,就定在富士山下!时间……半月之后!”
伏波号帅帐,气氛肃然。李文忠将那封措辞强硬、盖着天皇御玺与幕府将军印的战书重重拍在案上,虎目扫过帐中群雄:“倭奴技穷,竟想出这等把戏!想借比武之名,探我虚实,聚其人心,简直痴心妄想!”
波斯总教教主凌霜面纱微动,清冷声音响起:“李将军,我教常胜宝树王黛绮丝、大圣宝树王哈桑皆愿出战,让这些蛮夷见识圣火之威。”
李文忠却大手一挥,斩钉截铁:“不可!此战书乃以倭国名义挑战我大明!自当由我大明豪杰堂堂正正应战!岂能假手外邦?”他目光如电,扫向帐中,“杨左使、范右使、张将军,尔等意下如何?”
杨逍折扇轻摇,潇洒依旧:“跳梁小丑,何足道哉?杨某愿往,会会那所谓的‘一刀流’。”范遥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舔了舔嘴唇:“阴流?猿飞之术?嘿嘿,正好试试新配的‘万毒引’,看是他们的身法快,还是我的毒快!”张定边单掌合十,声如洪钟:“阿弥陀佛。贫僧这身金刚禅功,许久未动,骨头都锈了。正好替空见师祖,称量称量东瀛武道的斤两。”
张无忌上前一步,沉稳道:“李将军,此战关乎国体,不容有失。倭人所列高手,如柳生剑男、宫本冢直之辈,绝非易与之辈。不如请宋师哥为我等掠阵,居中策应。我与杨左使、范右使、张将军、还有芷若师妹,分头迎战倭国高手!”
他目光看向宋青书和周芷若。宋青书微微颔首,神色平静无波:“可。”周芷若怀抱青霜剑,清冷的眸子扫过战书上的名字,只淡淡吐出一个字:“好。”
李文忠见众高手战意昂然,心中大定,豪气顿生:“好!便如此回复倭奴,半月之后,富士山下,我大明高手,恭侯大驾!此战,定要打得他们心服口服,魂飞魄散!”
姚广孝端坐角落阴影之中,枯瘦的手指捻动着乌木佛珠,嘴角噙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淡笑,仿佛这场牵动两国气运的巅峰对决,不过是他宏大棋局中早已预料的一步闲棋。他微微抬眼,目光穿透帐壁,投向远方那座白雪皑皑的圣山轮廓,低语如呢喃:
“富士论武……血染山樱之时,便是人心离散之始。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