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笼罩在翻腾不休的幽冥鬼气之中,身形轮廓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古老与苍茫。他仅仅只是立于秘境光幕之外,那股混合了幽冥死寂与磅礴生命源能的矛盾气息,便让整个秘境阵法剧烈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最让林清羽神魂战栗的是,她腕间的逆命针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震颤,那不是敌意,而是一种源自本源的、痛苦的共鸣与哀鸣!这股气息的核心,确确实实与逆命针同出一源,与初代天医的记忆碎片一般无二,却已被彻底污染扭曲,充满了冰冷的死意与毁灭欲望!
“怎么可能……初代祖师他……”林素衣也感受到了那股气息中的天医本源,花容失色,难以置信。
莫问尘脸色铁青,死死握住剑柄:“幽冥道……竟敢亵渎先辈遗骸英灵!罪该万死!”
秘境之外,那被侵蚀的“初代天医”缓缓抬起手,并非血肉之躯,更像是某种能量与执念凝聚的躯体,指尖缠绕着漆黑的幽冥鬼火,却蕴含着精纯到极致的生命与死亡交织的诡异力量,轻轻按在了秘境光幕之上。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坚固的秘境光幕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竟无声无息地开始消融、崩塌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稳住阵法!”巡天阁阁主怒吼,与众多长老疯狂注入真元,却根本无法阻止那融合了天医之力与幽冥邪能的侵蚀!
无数星孽与幽冥道修士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那缺口疯狂涌入!
大战瞬间爆发,且比之前更加惨烈!因为这一次,对方多了一个几乎无法抗衡的、拥有部分天医之能的恐怖存在!
那“初代天医”目光空洞,缓缓扫过战场,最终定格在林清羽身上,或者更准确地说,定格在她腕间的逆命针上。他(它)似乎被这同源的气息所吸引,又感到一丝困惑。
下一刻,他抬手一指!
一道灰黑色的指风射出,看似缓慢,却瞬间穿越战场,所过之处,无论是巡天阁修士还是星孽,其生机都被瞬间掠夺抽干,化为飞灰!指风目标直指林清羽!
这一指,蕴含着生死规则的扭曲力量,远超之前尊使的攻击!
“清羽!”莫问尘与林素衣同时惊骇欲绝,想要阻拦,却被其余强敌死死缠住!
林清羽直面这恐怖一指,浑身冰凉,那力量层次完全无法抗衡!但就在这生死刹那,她腕间逆命针的哀鸣达到了极致,一股不屈的、守护的意志从针体内爆发!同时,她怀中那黯淡的星髓玉也再次迸发出微光!
“归墟……容纳!星辰……守护!”林清羽福至心灵,将最后一丝力量注入逆命针,引动星髓玉残力,不是防御,而是模仿之前调和噬星之力的方式,在身前布下一片微型的、不断旋转的灰蒙蒙的漩涡——归墟星漩!
指风撞入漩涡!
嗡!
漩涡剧烈震荡,瞬间布满裂纹,几乎崩溃!那诡异的生死之力被疯狂分解、吞噬、转化,但仍有一丝穿透而来!
林清羽如被重锤击中,再次喷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祭坛边缘,气息奄奄。但那恐怖的一指,竟真的被她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勉强接下了大半!
那“初代天医”似乎愣了一下,空洞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仿佛某种被深埋的意识在挣扎。
就在这时!
祭坛上的断刀“莫离”猛然爆发出冲天的悲怆刀意!那刀意纯粹而决绝,充满了对战友沦落的无尽悲愤与守护的执念!它化作一道无形的冲击,狠狠撞向那被侵蚀的“初代天医”!
“呃啊……”那“初代天医”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抱头后退了一步,周身幽冥鬼气剧烈翻滚,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和干扰!
“莫离……是莫离刀意!”大长老惊呼,“它还记得!它还在战斗!”
机会!
“就是现在!压制他!”巡天阁阁主嘶吼,联合所有长老,阵法之光再次亮起,趁其心神受扰,暂时将那恐怖存在逼退数步,勉强堵住了缺口。
战场陷入短暂的僵持,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那被侵蚀的“初代天医”太过可怕。
林清羽挣扎着爬到祭坛边,看着嗡鸣不止、刀意澎湃的“莫离”,又看向远处那在幽冥鬼气中挣扎的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个疯狂而悲壮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她想起断刀传递的“断刀重光”,想起“唯意不悔”,想起古札的“不悔意”,想起自己调和生死之力的瞬间感悟……
她猛地抬头,看向师父和师姐,目光决然:“师父,师姐!或许……或许有一个方法……能唤醒初祖一丝真灵,甚至……重创幽冥道对其的控制!”
“什么方法?”莫问尘急问。
林清羽的目光投向那不断散发悲怆刀意的断刀“莫离”,声音虽轻,却重若千钧:
“以我身为引,以逆命针为桥,以星髓玉为源,承接莫离刀意……将这份不悔的守护执念,强行打入初祖体内!”
“这太危险了!你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林素衣失声反对。
“这是唯一的机会!”林清羽眼神坚定,“逆命针与初祖同源,星髓玉可护我心神暂不泯灭,莫离刀意是钥匙!唯有此法,或可破局!”
她不待众人反对,已然艰难地盘膝坐于“莫离”之前,将黯淡的星髓玉置于头顶,双手紧紧握住了那冰冷的断刃!
“莫离……助我!”她闭上双眼,全力运转残存的归墟源炁,敞开心神,主动去迎接、去容纳那磅礴悲怆的不灭刀意!
“清羽!!!”莫问尘和林素衣的惊呼声被淹没在滔天的刀意之中!
璀璨的星辉、幽深的归墟之气、悲怆不屈的银色刀意,以及林清羽自身的生命气息,在这一刻,于祭坛之上疯狂交织、融合、升华!
一道无法形容的、凝聚了复杂力量与决绝意志的光柱,自林清羽体内爆发,冲破云霄,直指那远处幽冥鬼气中挣扎的身影!
成败,生死,皆在此一举!
祭坛之上,光华万丈!星髓玉的辉光、归墟源炁的幽深、逆命针的悲鸣、莫离刀意的决绝,以及林清羽自身不屈的意志,在这一刻强行糅合,化作一道混沌而磅礴的光柱,撕裂昏暗的战场,精准地轰向那被幽冥侵蚀的“初代天医”!
这一击,并非毁灭,而是唤醒!是林清羽以自身为容器,承载着断刀莫离对旧主最深沉的思念与守护执念,发起的跨越时空的呼唤!
光柱及体!
那“初代天医”周身翻涌的幽冥鬼气如同沸水般剧烈翻滚、蒸发!他发出痛苦与愤怒交织的咆哮,空洞的眼眸中,那点细微的波动骤然放大,化为剧烈的挣扎!
一幕幕残破的画面通过光柱的连接,强行涌入林清羽的脑海,也显现在那挣扎的身影周围:
——青衫仗针,济世苍生,是为天医!
——星坠之夜,邪核现世,苍穹泣血!
——以身封碑,燃魂斩星,刀碎人亡!
——一点执念不灭,残灵守护碑侧,却终被幽冥道以秘法寻得,以万魂污秽侵蚀,炼为今日这般模样!
“啊——!”那身影发出不再是咆哮,而是蕴含了无尽痛苦与悲怆的长啸!那被污秽掩埋的、属于初代天医的骄傲与守护的意志,在这一刻,被同源的逆命针、被战友的莫离刀意、被后辈弟子决死的呼唤,强行唤醒了一丝!
他猛地抬起双手,看着缠绕其上的幽冥鬼火,眼中闪过极致的厌恶与痛苦!
“幽冥……邪祟……安敢……辱我……身躯!!!”
他竟反向操控那磅礴的力量,向着周围汹涌而来的幽冥道修士和星孽狠狠拍去!
轰隆隆!
恐怖的力量倒卷,瞬间清空了一大片区域!那些幽冥道修士根本没想到最大的杀器会突然反噬,死伤惨重!
“祖师!”林清羽泣声呼唤,口中鲜血不断溢出,她的身体已至极限,光柱开始明灭不定。
那初代天医的残灵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林清羽,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逆命针,又看向祭坛上的断刀莫离,最终望向那裂纹遍布的镇界碑。
那目光中,有欣慰,有歉然,更有无尽的决绝。
“好……孩子……传承……未断……”
“封印……已松……邪核……将苏……”
“毁……了我……”
最后三个字,他用尽全部力量吼出,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恳求与解脱之意!
话音未落,他眼中的清明迅速被幽冥鬼气重新淹没,挣扎更加剧烈,显然那丝清醒即将消失,一旦再次被彻底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不!”林清羽心如刀绞,她怎能对祖师出手!
“清羽!遵祖师令!”莫问尘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带着无比的痛苦与决断,“这是祖师最后的意志!亦是守护此界的唯一选择!让他解脱!”
林清羽泪如雨下,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无尽悲恸与决绝!
她强行榨干最后一丝潜力,将头顶星髓玉最后的力量、将莫离刀意最后的悲愤、将自身对祖师的全部敬与痛,融为一体!
“祖师……走好!!!”
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那明灭的光柱骤然凝聚为一道极细、却蕴含着极致毁灭与净化意味的灰蒙蒙光束,瞬间洞穿了那挣扎的身影!
没有爆炸,没有惨叫。
那身影猛地一僵,周身翻腾的幽冥鬼气如同被戳破的气囊,迅速消散。他那空洞的眼眸中,最后闪过一丝解脱与欣慰的光芒,仿佛终于得以从无尽的污秽与痛苦中挣脱。
身影缓缓消散,化为点点最纯净的生命光粒与星辰尘埃,飘散于空中,仿佛回归了这片他曾经誓死守护的天地。
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无论是巡天阁修士,还是残余的幽冥道与星孽,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噗通!
林清羽彻底脱力,栽倒在地,昏死过去。头顶的星髓玉光芒彻底黯淡,坠落在地。腕间逆命针哀鸣一声,归于沉寂。唯有祭坛上的断刀莫离,发出一声悠长而悲凉的嗡鸣,仿佛在为战友送行。
“清羽!”林素衣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抱起师妹,疯狂渡入净世炎为她疗伤续命。
莫问尘虎目含泪,对着初代天医消散的地方深深一拜,旋即转身,剑指残余敌军,声音沙哑却充满杀意:“杀!一个不留!”
士气大振的巡天阁修士发起了最后的反攻。
良久,战火暂熄。秘境入口被重新封印,虽残破,却终于守住了。
静室之内,林清羽悠悠转醒,身体依旧虚弱不堪,但经此一战,她的神魂似乎经历了一次涅盘,变得更加坚韧,对归墟、星辰、生死之力的感悟也更上一层楼。
“师姐……祖师他……”她声音哽咽。
林素衣红着眼圈,轻轻摇头:“祖师已得解脱。你做得对。”
莫问尘走进来,面色依旧沉重:“清羽,你醒了就好。秘境暂安,但危机远未结束。祖师最后所言‘邪核将苏’,绝非虚言。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彻底解决之道。”
就在这时,大长老快步走入,手中捧着一物,正是那光芒黯淡的星髓玉。然而此刻,星髓玉中心,竟不知何时凝结出了一滴宛如泪滴形状、散发着极致纯净与悲伤气息的晶莹液体!
“星辰泪!”大长老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古籍记载,星髓玉唯有在极致悲怆与守护意志交融下,方有极微可能孕育出‘星辰泪’!此物乃星辰本源精粹所化,或许……或许就是古札中提及的‘星辰泪’!”
三人震惊地看着那滴“星辰泪”,想起初代祖师最后的解脱与林清羽的决绝悲恸,顿时明白了它的由来。
三样缥缈之物,竟意外得其一!
林清羽轻轻接过星髓玉,感受着“星辰泪”中那纯净而悲伤的力量,又想起断刀莫离传递的“归墟非终”、“唯意不悔”。
她目光渐渐变得坚定,看向那祭坛方向:“星辰泪已现。‘归墟之心’……或许与我的归墟源炁,甚至与逆命针的最终奥秘有关。而‘不悔意’……”
她顿了顿,声音虽轻,却重若千钧:“或许,我们需要重返一切开始的地方,去追寻癸亥年错的真相,去找到初代祖师与莫离刀真正完整的传承。”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秘境,望向了遥远的天南,青木门的旧址。
那里,埋葬着最初的阴谋,或许,也隐藏着最终的答案。
新的征程,已在脚下。而沉睡的邪核,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