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冲入秘境,震耳欲聋的厮杀声、能量爆鸣声以及星孽那令人牙酸的嘶吼便如同潮水般将三人淹没。昔日清圣祥和的天枢秘境,此刻已化为焦土战场!苍穹之上,那巨大的镇界碑虚影裂纹遍布,光芒急剧闪烁,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整个秘境的剧烈震颤,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
巡天阁修士结成的战阵在无数星孽悍不畏死的冲击下苦苦支撑,每时每刻都有人喋血倒下,残肢断臂与破碎的法器四处飞溅。幽冥鬼火时而从刁钻的角度窜出,显然仍有内应在暗中作乱。
“清羽!”莫问尘强压伤势,剑指那高悬于战场中心、裂纹最密集的镇界碑核心,“快!尝试用星髓玉稳住它!”
大长老已然怒吼着冲入战团,一掌拍碎一头试图偷袭的庞大星孽,清出一小片区域:“护住她!为她争取时间!”
林素衣立刻站到林清羽身前,青鸢之心全力鼓荡,净世炎化作一道巨大的炽白光环扩散开来,将扑来的低阶星孽成片净化,为林清羽撑开一片相对安全的施法空间。
林清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与悸动。她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她毫不犹豫地将全身融合了星辰之力的归墟源炁疯狂注入掌中星髓玉!
“星辰归位,万炁归墟!定!”
她清叱一声,将星髓玉高高托起!
嗡——!!!
星髓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辉,仿佛一颗微缩的太阳在她掌心诞生!一道粗壮无比的纯净星辉光柱冲天而起,精准地注入那摇摇欲坠的镇界碑核心!
如同久旱逢甘霖,那遍布裂纹的碑体接触到星髓玉的本源之力,顿时发出了巨大的、如同呻吟般的嗡鸣!碑体上的裂纹蔓延之势骤然停止,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极其缓慢地弥合那些细微的缝隙!黯淡的光芒也重新变得稳定而明亮!
以镇界碑为核心,一道柔和的星辉波纹迅速扩散至整个秘境战场!星辉所过之处,星孽的行动明显变得迟滞、痛苦,它们身上的污秽气息被大幅压制!而巡天阁修士则感到精神一振,消耗的真元得到些许补充,士气大振!
“有效果!”
“镇界碑稳住了!”
“是星髓玉!他们找到了!”
战场中爆发出阵阵劫后余生的欢呼与呐喊!绝望的气氛被瞬间打破,希望之火重新点燃!
然而,林清羽的脸色却迅速变得苍白如纸。催动星髓玉稳定整个镇界碑的消耗远超她的想象!她的归墟源炁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而出,若非星髓玉本身也在反馈力量,她早已被吸干!
“清羽,撑住!”莫问尘一边斩杀靠近的星孽,一边焦急万分。
“师姐!”林素衣将净世炎催动到极致,死死守住防线。
但星孽的攻势并未停止,反而更加疯狂!尤其是几头气息格外强大的高阶星孽,似乎被星髓玉的力量激怒,不顾一切地冲撞而来!
同时,暗处的幽冥道内应也趁机作乱,一道诡异的幽冥破阵梭悄无声息地射向林清羽后心!
“小心!”莫问尘目眦欲裂,却被数头高阶星孽缠住,救援不及!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时,林清羽腕间那已修复并增强的逆命针突然自主嗡鸣!它竟主动引导着星髓玉灌注而来的部分过剩星辰之力,结合林清羽自身的归墟源炁,在她身后瞬间凝结成一面幽暗深邃、却又闪烁着点点星芒的奇异气盾!
嗤!
幽冥破阵梭击中气盾,竟如泥牛入海,被那融合了归墟与星辰之力的防御悄然吞噬化解!
林清羽心中一动,福至心灵!她一边维持着对星髓玉的操控,一边分心操控逆命针!
“归墟星漩!”
她一声低喝,逆命针疾射而出,并非攻击实体,而是绕着她急速旋转,引动星辰与归墟之力,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能量漩涡地带!无论是扑来的星孽还是暗器法术,一旦进入这个区域,便会被极大地削弱、偏转甚至吞噬!
此举大大减轻了林素衣的压力,也让她能更专注于维持星髓玉的输出。
战场局势暂时稳定下来,镇界碑在星髓玉的支撑下不再恶化,甚至略有恢复。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星髓玉的能量并非无穷无尽,林清羽的消耗也极大。
果然,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林清羽便感到一阵阵眩晕袭来,星髓玉输出的光柱也开始微微颤抖。
而就在这时,那镇界碑核心处,被星辉暂时压制下去的裂纹深处,突然渗透出一丝丝极其隐晦、却让所有人灵魂战栗的漆黑能量!这能量充满了贪婪、吞噬、毁灭一切的意志,竟开始反过来污染星髓玉的纯净星力!
“那是……噬星之核的气息?!”大长老失声惊呼,面露骇然,“它竟然能透过镇界碑渗出力量?!”
林清羽首当其冲,只觉得一股冰冷死寂、欲要吞噬她一切生机与力量的意志顺着星力连接猛地冲击向她的心神!
她如遭重击,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星辉光柱剧烈摇晃,眼看就要中断!
一旦中断,镇界碑必将瞬间崩溃!秘境顷刻即毁!
“清羽!”所有关心她的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清羽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她不但没有退缩,反而强行引导着那冲击而来的噬星之力,连同星髓玉的力量与自身的归墟源炁,三者以一种极其危险的方式,在她体内进行了一次短暂的碰撞与调和!
“归墟……便是容纳与转化!星辰……便是希望与秩序!即便是毁灭……亦能归于墟寂……而后重生!”她脑海中闪过初代天医的感悟碎片与断刀莫离的决绝意志!
她竟要以身作鼎,强行调和这三股力量!
噗!
她又连喷数口鲜血,脸色金纸,身体剧烈颤抖,似乎随时会崩解!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最终,一股奇异的、带着寂灭与新生意味的灰蒙蒙气息,从她体内散出,顺着星辉光柱反向注入镇界碑!
那裂纹深处渗出的噬星之力遇到这股气息,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退缩消融!镇界碑得到这股新生力量的加持,光芒再次稳定下来,甚至比之前更加凝实了一分!
所有人都被这逆转惊呆了!
但林清羽也彻底力竭,身体一软,向后倒去。手中的星髓玉光芒也黯淡了许多。
“清羽!”林素衣急忙抱住她,泪水涟涟。
莫问尘和大长老迅速上前护法。
星髓玉的力量暂时稳住了镇界碑,林清羽的搏命一击更是击退了噬星之核的初次渗透。战场上的星孽失去了后续力量的支撑,攻势明显减弱,巡天阁修士趁势反击,渐渐控制住局面。
然而,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危机,远未结束。
林清羽在师姐怀中缓缓睁开眼,声音虚弱却清晰:“星髓玉……只能暂时稳定……噬星之核……才是根源……它……醒了……”
她目光望向镇界碑之下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能感受到一个恐怖的意志正在下方缓缓苏醒,贪婪地注视着上方的一切。
秘境暂时保住了,但他们面对的,却是一个更加可怕、更加绝望的现实——镇界碑之下封印的灭世之源,已然开始主动侵蚀这个世界。
林清羽力竭昏迷,林素衣含着泪,将精纯的净世炎化为最温和的滋养之力,小心翼翼渡入其体内,护住她近乎枯竭的经脉与心神。莫问尘不顾自身伤势,取出随身携带的保命灵丹,喂入林清羽口中,并以精纯真气助其化开药力。
大长老指挥着巡天阁修士清剿残余星孽,肃清内鬼,修复破损的阵法基座。秘境之中的喊杀声渐渐平息,只余下满目疮痍和劫后余生的沉重喘息。那高悬的镇界碑在林清羽最后那股奇异力量的加持下,光芒虽不如最初璀璨,却异常稳定,暂时扼住了崩塌的趋势。
良久,林清羽羽睫微颤,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师姐通红的眼眶和师父担忧的面容。
“师父……师姐……秘境……”她声音沙哑虚弱。
“暂时稳住了,多亏了你。”莫问尘语气沉重,却带着无比的欣慰与后怕,“孩子,你太冒险了!”
林清羽微微摇头,感受着体内空空荡荡的经脉和依旧隐隐作痛的神魂,却又发现经过这次极限压榨与那奇异调和后,她的归墟源炁似乎变得更加精纯凝练,与星辰之力、乃至对那“噬星”特性的抗性都增强了一丝。逆命针静静悬浮在腕间,针体上那星辰纹路愈发清晰,仿佛也经历了一次淬炼。
在大长老的安排下,三人被安置到一间相对完好的静室休整。林清羽握着那光芒黯淡了许多的星髓玉,能感觉到其中力量消耗巨大,但仍有一股温润的本源在缓缓自行恢复。
“清羽,你最后所说的……”莫问尘布下隔音结界,面色无比凝重。
林清羽深吸一口气,将最后时刻感受到的那股来自镇界碑之下的冰冷、贪婪、充满毁灭吞噬意味的意志详细道出,尤其是其能主动渗透并污染星髓玉力量的特性。
“噬星之核……”大长老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听到此处,脸上皱纹仿佛更深了,“阁中最古老的典籍仅有只言片语的记载,提及镇界碑并非创造秩序,而是封印某个来自天外的‘吞噬之星’的核心。本以为只是传说,没想到……”
“星髓玉只能暂时加固封印,延缓其破封时间,却无法消灭它,甚至可能因其力量刺激而加速其苏醒。”林清羽说出了最残酷的判断,“我们必须找到彻底毁灭或永久封印那‘噬星之核’的方法。”
静室内一片死寂。这个敌人,远超他们的认知和理解。星孽、幽冥道,或许都只是这颗“噬星之核”蔓延出的表象与爪牙!
“或许……关键仍在‘癸亥年错’。”莫问尘忽然道,“初代天医陨落,莫离刀碎,镇界碑出现最初裂痕,幽冥道开始活跃……这一切都指向那一年发生的某种巨变。弄清楚当年真相,或许就能找到对付这噬星之核的线索。”
林清羽闻言,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腕间的逆命针。初代天医的传承,断刀莫离的共鸣,是否都与这一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林清羽挣扎着坐起身,“巡天阁古老典籍中或许还有遗漏。另外……那把断刀‘莫离’,它曾指引我找到星髓玉,它原主陨落于癸亥年,它或许知道更多!”
就在这时,静室外传来恭敬的声音:“大长老,阁主出关了,请诸位即刻前往星枢殿议事!”
星枢殿内,气氛依旧肃穆。巡天阁阁主面色沉静,但眼神深处难掩疲惫与忧色。他仔细听取了林清羽关于“噬星之核”的感知和判断,久久沉默。
“你们的推测,与阁中仅存的那卷禁忌古札的记载相符。”阁主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毁灭噬星之核,非人力所能及。古札中曾提及一线虚无缥缈的希望,需寻得三样东西:一曰‘归墟之心’,二曰‘星辰泪’,三曰……‘不悔意’。然,此三物为何,在何处,如何运用,古札亦无记载,只言乃初代镇碑者所留谒语。”
归墟之心?星辰泪?不悔意?
这听起来比寻找星髓玉更加虚无缥缈!
“此外,”阁主目光扫过林清羽和莫问尘,“幽冥道此次损失惨重,绝不会善罢甘休。据报,那位尊使逃走时,曾放下狂言,言及他们将唤醒更古老的存在……本座怀疑,他们或许与那‘噬星之核’有所勾结,甚至妄图操控其力!”
局势愈发错综复杂,危机四伏。
林清羽沉吟片刻,忽然抬头,目光坚定:“阁主,师父。我想再去一次祭坛,接触断刀‘莫离’。它或许是解开部分谜团的关键。”
获得应允后,在林素衣的搀扶下,林清羽再次来到那废弃祭坛。
断刀“莫离”依旧孤寂地插在那里,但似乎感应到林清羽的到来,以及她身上那丝与星髓玉、与噬星之力碰撞后的新气息,它竟发出轻微的嗡鸣,刀身上流转过一抹黯淡的光华。
林清羽深吸一口气,再次将手轻轻放在冰冷的断刃之上。
这一次,没有破碎星空的景象。传入她脑海的,是一段更加清晰、却饱含无尽悲怆与决绝的意念碎片:
“……癸亥……星坠……邪核现世……师以命封碑……燃魂斩星……刀碎……意不绝……”
“……归墟非终……星辰泪枯……唯意不悔……可逆星殒……”
“……守碑人……寻传承……断刀……重光……”
影像模糊,但那股意志却无比清晰:初代镇碑者(或许就是莫离原主)以生命封印了噬星之核,并斩落了某种东西(星坠?)。他提及了“归墟”、“星辰泪”、“不悔意”,并指出“断刀重光”是某种关键!
林清羽猛地睁开眼,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断刀“莫离”,不仅是一件神兵,更可能承载着部分封印之力或是某种传承的关键!而“重光”,意味着要修复它?
就在她心念急转之时,异变突生!
腕间的逆命针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针尖直指秘境之外的方向!一股极其熟悉、却又冰冷死寂、强大无比的气息,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秘境!
与此同时,整个秘境警铃大作!巡天阁阁主惊怒的声音通过阵法传遍四方:
“敌袭!所有弟子戒备!是幽冥道——他们竟敢直接攻击秘境入口!”
但林清羽的脸色却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她感受着那股冰冷死寂、却又与逆命针同源的气息,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不……不全是幽冥道……那是……那是……”
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那是……初代天医的气息……但……已经完全被死寂和幽冥侵蚀了!”
一道笼罩在浓郁幽冥鬼气中、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天医气息的身影,已然出现在秘境入口之外,一掌拍出!
天地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