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刘徽的询问,刘彻一向对诸事都挺理直气壮,此间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心情不好画出来的画都不好看,还带了戾气,父皇别到时候看着都心烦。”真不算是刘徽危言耸听,心情不好弄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好?
刘彻……
要是不好,他要来何用?
不满是不满,可惜,刘徽没打算服个软,力证自己一定能给刘彻弄好。
“父皇喜欢,身边能人如云,想要什么样的都有人愿意为父皇准备。父皇又不是非我不可。”刘徽从来不把自己看得太重,刘彻想要的又不是得不到,不用非盯着刘徽。
可是,刘彻自知,有心无心,刘徽做的和别人做的就是有区别。
看看卫子夫的花园,里面还有各种小画,画的是不一样的卫子夫,还有他们姐弟四个。
别人不是不能做出花园,而是做不出这种让人一眼看来心中温暖且欢喜的花园。
刘彻冲刘徽直问:“你是在跟朕生气?”
刘徽点头认真的道:“对。”
卫子夫的心早给提起来了,听到刘徽坦然承认对刘彻的生气时,不禁捏紧衣袖,却又不敢看向刘彻。此刻,让卫子夫似是回到多年前,刘徽为了周五杀刘端时的感觉。
不曾有半分的松懈,卫子夫更担心刘徽会又一次不管不顾。
似是察觉卫子夫的恐惧,刘徽以眼神安抚于卫子夫。
而刘彻在听到刘徽坦然的承认时,不知怎么的反而无话可说。
他做下的事,桩桩件件,如果刘徽没有半分生气,一味忍下,才会更让刘彻不踏实。
听到刘徽道出生气二字刘彻松一口气,不以为然的冲刘徽道:“那就生着气吧。”
所有听到刘彻话的人都一愣,刘徽仅是挑挑眉头。
“阿允过来。”刘彻说完不再理会刘徽,招呼刘允过来。
刘允当即丢开一旁的宫人,迈了小短腿一摇三摆的走向刘彻,“祖。”
两个字说不出来,单字嘣的刘允唤刘彻,软糯糯的声音引得刘彻弯腰捏了捏她的小脸,“跟外祖玩去?”
刘允一听当下回头看向霍去病,又看了看刘徽,“不。”
一个不字,拒绝干脆利落,不带半分犹豫。
被拒绝刘彻伸手又捏了一记刘允的小脸,“小没良心。”
刘允扬起笑容,露出没长齐的门牙,啊,口水差点要流出来了,刘允瞪大眼睛,小手往怀里要拿帕子,刘彻看在眼里,更快的拿出帕子给刘允擦了擦嘴角,刘允眼睛亮闪闪的瞅着刘彻,“祖。”
撒娇的小模样,怎么看怎么可爱,让人稀罕极了。
摸摸刘允的小脑袋,刘彻冲霍去病和刘徽道:“阿允聪明,别只一味教人玩,也该让她读书识字。”
霍去病待要应下,刘徽道:“不急。先让她玩。小时候不玩难道等长大了再玩。”
刘彻眉头都快打死结了,刘徽是尽跟他唱反调?
“你当年这会儿已经跟去病一道启蒙。”刘彻终忍不住的道出一句,好让刘徽想起来,她在那会儿早就读书了。
刘徽抬了抬眼皮道:“那又如何?如今不也是一无所用。”
刘彻莫不是忘记了自己现在对刘徽的要求?
巴不得刘徽能够安安分分的待在府上,最好门都不要出去。
要不是刘徽不愿意,据理力争,怕是刘彻早那么干了。
由己思人。刘彻让刘徽和霍去病着急教刘允本事,急什么?
“孩子的事也值得你跟朕怄气?”刘彻怼上刘徽,瞪向刘徽。
刘徽别过头道:“我不教。”
观刘徽的态度,她要说不教是真不会教的。
刘彻回头看了看刘允那张神似自己的脸,“你不教朕教。”
就这话听得平阳长公主的心一阵阵跳动。刘彻要是乐意带在身边教,那敢情好!
刘徽嗤之以鼻的道:“可别,教得太聪明,将来父皇不乐意。”
真,刘徽从来不是口无遮拦的人,但今日对刘彻的态度,傻子都看出来不一般,刘徽怎么?
刘彻太清楚怎么回事,刘徽是真记仇了。
瞧她回长安至今,每日只带着刘允玩,谈何有一丝一毫的把人教得更聪明的意思。
“此事朕不是在跟你商议,就那么定下了。朕给阿允启蒙。”刘彻丢下话,当下拂袖而去,看得出来不太满意刘徽。
那刘徽也不带怕的。
“你怎么?”刘彻一走,他那态度看得卫子夫心下一阵阵不安,思及刘徽对刘彻的态度,那种不安更浓烈。
刘徽挥手道:“不妨事。瞧父皇看着生气,那也就是骂我两句,不会打我。”
平阳长公主意味深长的道:“自打汲黯去世后,多少年了,再没有人拂过陛下之意,既是他们不敢,也是没有人愿意触怒陛下。你气着陛下,要小心些。”
提及汲黯,刘徽也颇是怀念,可不是嘛,要是汲黯在,就有人多说些好听的话给刘彻听了。
无奈汲黯只有一个,再也不能得。
何尝不是因为刘彻随着大权在握,越发无所顾忌,也听不进谏言。
大汉朝,久不闻不同的声音。因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不希望听到任何不同的声音。
朝堂,看似清明,但在上头的人,一个刘屈氂都能上位,刘彻用人,有些不似早年了。
别以为朝堂上的臣子都是糊涂人,实则不然,他们个个都能从用人中看出端倪。
虽然七相中每回都有充数的,但刘屈氂和别人又不太一样,看不上他的人比比皆是。
刘彻要用,那么一个人日常到底都干了什么,也各自都清楚。
刘徽对刘彻的行为是看不惯,加上自己受的委屈,反正刘彻不会杀她,受了那么多年的气,没道理一直受下去。
刘徽一副我有数的态度,卫子夫纵然拿不准,还是没办法劝说刘徽。
至于刘允读书启蒙的事。
刘徽蹲下和刘允道:“阿允,外祖说的话你听着,至于记得住记不住的没关系。你又说不长话,你外祖有多少耐性?过两天便不乐意管你启蒙的事了。”
这话必须传到刘彻耳中了,刘彻对刘徽一点都不在意刘允启蒙的事,流露出极大的不满。
不满,既然说了由他亲自来捉,他真捉。
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刘彻无法忽视,刘允话都说不利索。
刘彻不由的回想当年刘徽小小的一个是怎么跟霍去病读书的?
刘徽也不是一开始说话就利落的呢,而是一点点慢慢的学着说得越来越多的。
回想关于孩子的事,刘彻对刘徽的记忆是最多的。
没办法,哪怕是卫长公主,他顶多也是在刚开始的时候多看孩子几眼。一天到头见上一面,摸摸头,说上几句话,得不到回应也不以为然。
刘徽是在刘彻跟前长大的,但刘徽不吵也不闹,只要有霍去病在就成。
而眼下,纵然刘允也不怎么吵也不闹,架不住既是启蒙,教人读书,话说不利索怎么读。
刘彻有些难堪了。
想到刘徽早早预言他一准过不了几天就会放弃给刘允启蒙的事,刘彻能愿意让刘徽猜个正着?
不会说话也没有关系,先让人讲着,观刘允不是也听得认真,没有丁点不乐意不满意的样儿,刘彻能愿意让刘徽猜准了?
很快,宫中朝堂都知道,刘彻亲自为还没满周岁的刘允启蒙。
没满周岁就着急启蒙,那怎么教?
况且,刘允还小,周岁不到可以启蒙的吗?周岁的孩子怎么样的?
好些男人们都不怎么在意孩子的成长,尤其还是小小只的时候,压根注意不到,完全是想不起一个周岁不到的孩子该有的模样。
当然,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刘彻在此事中所表露出的态度。
随刘徽被夺去尚书令一职,刘徽和刘彻之间不和的消息早已悄悄传开。
刘徽一再惹刘彻生气,出言相讥的事也是瞒不过谁的。
在所有人都以为刘彻和刘徽父女感情会越来越不好的情况下,刘彻要给刘允启蒙?
那么多年来,能在刘彻的手里养出来的唯二两个孩子,霍去病和刘徽。
连刘据这个嫡长子刘彻都没怎么多看一眼,更不曾亲自带在身边教导。
孙子辈们就更无意。
可是,当年的霍去病和刘徽是刘彻手把手教出来的,两人的能力,看他们的功绩便可知。
大汉朝的英雄,传奇人物!
刘彻教出来的人,卫青、霍去病、刘徽,那是无人可及。那么些年刘彻也想教另外的人,不是刘彻不曾用心,无奈那一个个的人都没有能及他们一半的。
因而好些年刘彻没有再挑人。
想不到,刘允都尚不满周岁,刘彻便要带在身边教导。这是恩宠,也是对刘徽和霍去病宠爱的延伸。
为此,东宫里有不少人劝说起刘据,话里话外都是在指刘徽太得宠,不见得都是对刘据有利。如今刘彻亲自为刘允启蒙,将来刘允会如何?
刘据自是清楚他们的言外之意。
“能入父皇眼里的人不多。阿允年纪虽小,肖于父皇,也肖于二姐。为父皇所喜,有何不可?你们终日连一个孩子都盯上了,是想让孤做些什么?不放过一个孩子?还是干脆一劳永逸?”刘据早知道身边的人都不安分,他们各有所图,想着法子钻空子的挑起争斗,他都置之不理。
但是,刘据要让他们知道,他不蠢,甚至很清楚他们所想所谋,只不过他不愿说破,也是给他们留有颜面罢了。若是他们不懂得见好就收,莫怪他无情。
作为东宫太子,刘据不会无故杀人。若有不安分的人离间骨肉,甚至做出伤害骨肉的事,刘据也可以狠。
刘据板起脸警告人,温和的面容闪过凌厉,似在无声的告诉他们。他不愿意为难,仅是他生性如此,但如果他们一再想让他们骨肉相残,莫怪他不仁。
人,不得不老实,刘据想起他们说的那些话,不愿意再把人留下,即将人赶出宫中。
出了宫的人在外头到底都会说些什么难听的话,刘据是不理会的。
眼瞅刘允周岁的捉周宴到了,刘据思考该给小外甥女准备什么样的礼物,思来想去,终是做了一块来玉璋。
太子妃瞧见时哭笑不得的道:“哪有送女郎玉璋的?”
玉璋代表的意义,各自都懂得,故而太子妃才会嗔怪刘据。
刘据摇头道:“别人家的女郎不是阿允。”
别人家的女郎收到何种礼物都与刘据无关,刘据所关注的从来都是刘允。
如果刘徽将来成了,刘允就会是继承人。
玉璋怎么了?传国玉玺都是她的!
他们刘家的人,得都像刘徽才好。
一眼瞥过家里的几个孩子,都是些好孩子不假,要说担起天下,那可不一定。
刘据的那点小心思自不可能说与太子妃。
事不成万不能说出。如果连他都守不住这个秘密,还会有谁能够守住?
而刘徽听说刘彻坚持给刘允启蒙。刘允呢,坐也坐得住,听刘彻讲课也听得津津有味,刘彻讲的是史书上的故事,听得刘允那叫一个欢喜。
但,没法儿交流!
刘徽脑补那样的场景,笑倒在霍去病的怀里,同霍去病道:“父皇怕是以为,孩子都是一出生就会说话,只要以后慢慢的教,自然就会聪明。想把话说利落要不短的时间。”
霍去病环住她的腰,以免她摔了,忆起当年道:“当年徽徽为了说话利索也很是辛苦。”
可不,年纪小不是不想说长话,是说不了。身体的限制让人就是想说长话不容易。
当初,刘徽为了说长句差点没让口水呛死。
打那以后刘徽就认了命。
认命的等着自己长大,等着自己能够说长句。
“哈哈哈。父皇也不算只有退步,耐性比以前好多了。想当年阿据没少让他嫌弃。还有表哥。”忆起当年必须翻起旧账,刘彻和霍去病当年对刘据的态度,那嫌弃的模样,刘徽过去多年了也依然记忆犹新,不知道刘据有没有忘记。
“如今我与陛下依然嫌弃。”霍去病诚实的承认,引得刘徽瞪大眼睛,无声控诉。
霍去病轻声道:“当真要让陛下为阿允继续启蒙?”
提起这事刘徽非常高兴了,忙点头肯定的道:“那是自然。就让父皇教着呗,你我都是父皇教出来的人。我们不好吗?”
好,怎么会不好呢。摩擦着刘徽的腰,刘徽有些痒的捉住霍去病的手,“不要乱动。”
低头瞥见刘徽笑靥如画,霍去病喉结滚动,含唇落吻,先浅浅而尝,随之攻城略地,眼看一发不可收拾,外面传来声音道:“公主,皇后有请。”
刘徽赶紧推开霍去病,双颊似是天边的晚霞,眼波间尽是春情,水润的红唇更似在发出邀请。
“何事?”刘徽的声音透着诱人的妩媚,在房外的人听得耳朵一动,如实的答道:“是为小郡主的捉周宴。”
刘徽待要开口,没想到霍去病将人压下,朝外丢话道:“回皇后娘娘,由皇后娘娘做主。”
刘徽挣扎的道:“不成,要去。”
“不去。有姨母在,姨母会安排。徽徽答应过我的,不许为阿允将我抛之脑后。不能言而无信。”霍去病提醒刘徽,近些日子为了刘允的事刘徽忙活个不停,他不乐意。说什么今日也绝不会让刘徽去椒房殿。
“表哥,表哥。”刘徽奋力的挣扎,无奈挣不开,尤其霍去病的控诉更让刘徽心虚无比。
外头等候的人本想刘徽会开口吧,结果等了半天毫无动静。
得了,还用问吗?
完全不需要了。
不得不给卫子夫的人回话。
得知是霍去病回的话,而刘徽没出来,来人回去向卫子夫禀告。卫子夫听完反应是一愣,旋即明白了,无奈摇头道:“真真是越活越小了。”
“冠军侯和公主的感情好着。”都是有目共睹的事,有刘徽出现的地方,霍去病的眼里便容不下第二个人。
但凡见过霍去病和刘徽相处的人,没有不羡慕他们的。
天下的女子都感慨于霍去病对刘徽的情深,多年不变的呵护。
宫中谁人不知他们夫妻恩爱,也正因如此,倒是没有人敢再打歪主意。
“那就由我来做主吧,不让他们烦心。”卫子夫猜着是霍去病不乐意刘徽为了刘允的事一再操心。那就由她来拿主意吧。
等到刘允周岁生辰那一日,刘徽本意是一家子一起设个家宴就好,偏刘彻不答应。
那么多年了,总算盼到一个跟他长得像的孙子辈,尤其刘允的聪明劲更让刘彻喜欢。
爱屋及乌,霍去病和刘徽的孩子,在刘彻的心里就是太子的长子都比不上。
自打定主意给刘允启蒙开始,刘允成了刘彻身边的小尾巴,巴巴的跟在刘彻身后,读书可以读,刘彻给她讲。
要是刘彻忙起来的时候,刘允便在未央宫玩。
刘徽和霍去病给刘允准备了不少玩具,还弄了好几辆适合刘允玩的车子。
刘允一开始还不会玩,让刘徽示范一回后会了,溜溜车嘛,虽然是木工制的,那也不差,刘允在未央宫书听得尽兴,玩得也尽兴。
唯一的缺点是小嘴说不利落话,只会一个字的往外嘣。
不过,偶尔,现在可以说两个字呢。
八月会吐字,刘允会吐的字那么些日子多了不少,只是串不起来。
刘徽呢,也乐得逗她说话。
不过那样的时间不多,大多数刘允的时间都让刘彻夺去了,跟在未央宫里,就下晌才能回来,没一会儿就睡了,刘徽和霍去病能逗她的时间那么一小会儿。
哪怕今日生辰,刘允睡醒后也让人送到未央宫。
这个睡醒的时间,巳时了。
刘彻有心要让刘允早起的,无奈在睡觉的事情上,刘徽非常坚持。不管刘彻怎么样,她只一个要求,得让刘允睡到自然醒。
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让人早起像样?
刘徽提醒刘彻,当年她可也是睡到自然醒的。睡不够容易变蠢。
一句变蠢,让刘彻不得不听话,正好他也要早朝,早起了把手里的事处理完,刘允睡醒吃饱喝足再到未央宫,再合适不过。
瞧,宴早已设好了,客人都到齐了,刘徽和霍去病作为父母的都到了,正主儿没到。
“陛下如今可比当年还用心。”平阳长公主打趣一番,能那么说刘彻的人也只有一个平阳长公主,卫长公主在一旁听到都装作听不见。
刘徽嘴角一扬接话道:“可不是。当年父皇脾气急得很。”
卫长公主瞥过刘徽一眼,刘徽注意些。
看在眼里的刘徽同卫长公主眨眼道:“阿姐放心,当着父皇的面我也敢说。”
平阳长公主认同无比的道:“就是,当着陛下的面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皇上自己做得还说不得?不过,咱们阿允何时才能口若悬河?”
看着刘允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嘣,平阳长公主想起卫禧那会儿说话了。
转头望向卫青,平阳长公主道:“禧儿何时开始说话的?那会儿我怎么记得她一说都能说一串?”
细节上的事平阳长公主不怎么记得。
卫青道:“一岁六个月。”
卫禧打小不爱说话,都周岁了还不乐意吐字,差点平阳长公主都怀疑卫禧不会说话。
后来一张口就说一串。怪不得平阳长公主想不起卫禧学说话的样子。
刘徽感慨道:“禧儿那叫厚积薄发。”
平阳长公主掩口而笑,眸间都是温柔的问:“阿允算是让你们给逼得早早说话。”
大过年的,刘徽领一 群孩子们玩得那叫一个乐不可支,把刘允放在一旁,把一个好好的孩子逼急了。
刘徽不得不反省道:“我也不算急性子吧,她比我还急!”
嫌弃吐槽,听得平阳长公主乐开了怀,倚靠在刘徽身上道:“那你得想办法磨磨她的性子了。”
说到磨性子,刘徽有很多话能说了,“在果园几个月,磨了啊,一到关键时候没有用。您都说了,急得才八个月就嘣字。”
“哎哟,你别逗我了,笑得我肚子痛。”平阳长主回想起刘允那着急的小模样,联想到刘徽怕是没少想法子磨她的性子。结果倒好,没成。
刘徽一叹道:“养孩子太难了。我也没怎么养都觉得难。”
刘据在一旁道:“那阿姐也得用心教着些,可不能……”